迫入歧途(8)

作品:《狱火焚身·天使爱欲

    “律怡,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艾洛跪在床前,趴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人儿,忧心又疼惜,“快点好起来,好吗?”他抚摸她的额头,在上面轻轻一吻。

    女人无情打采的,却伸手推开他的靠近,眼神冷漠,“小洛,我不喜欢你在家里碰我。你出去吧,我没事。”

    男生见她转过头到另一边,心情也不由得失落沮丧起来,被人赶但他却不想走,她的身体是好转了,但精神方面的打击还是很深,脆弱得令人心疼,“好吧,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等等,”她突然转过头来伸手拉住离开的他,充满愧疚地低语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艾洛半蹲下来含笑地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了一下,然后放回到被子里,看着她疲惫的脸色上滑下哀伤的泪痕,他怜惜地轻轻抹去,“没事的,你尽管跟我发泄吧,只要你不憋在心里就好。”

    “外面的天气真好,我想出去走走,”律怡看着微风拂开的窗帘外面,晴朗乌云的蓝天,她不能一直躺在这死气沉沉的房间里,不能沉浸在这种无法释怀的自责悔恨里。

    男生看她振作起来,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伸手把她扶下床,带她出去感受这朗日里的美好天气。

    殷璃茉看他们两个举止亲密地搀扶着出来,赶紧机灵地上去挽着女人的手臂,三个人一起走到外面,在枫树林里散步,看着清新盎然的红枫绿叶,感受着沁人心脾的空气,坐在铺着毛毯子的绿草上,一眼望去这被绿树青松枫林环绕的浅绿深湖,心中的烦恼与身体的不适都消除了一大半。

    “那个,西城,他最近都不回来吧。”

    见律怡主动提起,殷璃茉偷觑了眼艾洛,脸色为难地不太想说出那人的近况。

    女人也没继续为难她,而是自己拿出手机上网,果然一下子就得到了他近期的资讯:豪门浪荡子发挥一贯的作风,竟在逼得未婚妻自杀后,连日流连夜总会等娱乐声色场所,与多名夜场女郎举止亲密,浪荡不羁,对死去的女友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悔意,仿佛当初那些令人赞叹艳羡的两人恩爱的过去都变得淡然无色寡然无味。但这不是先例,过去的他也是这样甩了前女友后,对纠缠的前女友弃之如敝履,极其无情。

    报道的后面,就是沈西城和华媄两个人交往以来那些唯美又令人感动的回忆画面。

    看到华媄这两个字还有她的照片,律怡又忍不住滴下泪水,她用手抹去手机屏幕上的水滴,却还是有无数的泪珠滴落在上面,她哽咽着拼命地擦,终于忍不住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她竟然从未对这个女人有过好脸色,总是抗拒排挤她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家里,她的西城身边,即便万不得已要跟她开口说话,语气也是怪里怪气地,态度极差。

    为什么她会这么自私,如果她当初在他们的订婚宴会上祝福他们,如果她在华媄过来表示友好的时候不说出那些话而是接受提议跟她成为朋友,如果她在义助活动的时候没有鼓动西城跟华媄分手,如果她在得知西城让华媄堕胎之后阻止他们分手,甚至是只要过去稍微关心一下华媄,那么结果也不可能会是这个模样……

    可她做了什么?她竟然还在西城跟华媄提出分手不久后,华媄来到医院找她到咖啡店见面的时候,说了那些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医院还有很多事要忙的。”

    “不会耽误你很久的。”华媄看她落座,微笑着坐到她对面,端着咖啡抿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我,跟西城分手了,就在前两天。不过,我让他过几天再发声明。”

    律怡听到之后装得一脸无所谓,但脸上还是忍不住开心的情绪,她觉得有点对不住这个女人,不敢去看她的脸,侧开看着别的地方,不过她瞥到说这话的女人看起来也不难过,好像很平静地接受了两人分手的事实,“哦,是吗?其实,分手了也好,西城那种人不适合你的,往后肯定会拖累你的,而且像你这种见惯世面的人肯定也很清楚他是怎样的男人,没担当、又花心、还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我想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她突然眼神锐利地盯着律怡,似乎并不想知道律怡口中的那个男人是个怎样糟糕的人,“我一直都想不清楚,我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坏毛病,一旦纠结于一件事情,就一定要弄明白,不然别的事都没法做好。如果可以,请你告诉我吧。”

    律怡看她那般急切又苦恼,便只好说道,“我跟他,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不,不,不,”女人摇着头,似乎很不满意这个回答,“我不要这种模糊不清的说辞。”

    “你为什么要纠结这种事情,”律怡变得不耐烦,“你们都分手了,就不要再想着跟他有关的事情,我跟他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复杂关系,他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胜却亲人胜过朋友,所以我希望自己一直是他最重要的那一个。所以我才不喜欢你。现在你们都分手了,还在意这些有什么意思。”

    华媄听她这么说,眼睛却注视着外面走过的一对学生情侣,他们那般开心,无话不谈,毫无隐瞒地表达着彼此之间的爱意,对她说话的声音却虚无缥缈,“我没有怀疑你们的关系,虽然我曾猜测过,但仔细想想,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你们互相依赖,把彼此当做最后的依靠,仿佛你们就是同病相怜的命运共同体,连痛苦都一起承担……”

    “你什么意思?”律怡惊得从位置上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说道,“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要知道,你跟西城已经分手了,无权再干涉我们的事,别再来找我们了。”

    律怡说完就走了,但她没走太远就缓下了脚步,头疼地拍打自己的额头,想着华媄说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话,总觉得她似乎察觉到了,他们四个人奇怪又矛盾的关系,生怕她发疯会去找依灵和厉明他们。

    这么一想,她赶紧回头去看,只见华媄才刚走出咖啡店,脸色疲惫,走路的脚步都不太稳,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漂浮。

    她知道,这样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经历过了强烈的妊娠反应却又一下子引产,身体经历了两个极端的过程,肯定受到很大的影响,孩子没了,男人也分手了,即便多么顽强倨傲的女人,精神上肯定都受到了强烈的打击,但只能憋着忍着,努力表现出外人眼里该有的一面。

    看着这样身心备受摧残的人,律怡忍不住想过去扶她一把,可是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医院来电话,她只能跑回去救治病患,把这个女人的事情忘之脑后了。

    华媄,这样一个把自己的心看得太清楚的女人,早就不能从这段情根深种的感情里脱离出来,她已经无法再伪装下去了,工作一塌糊涂,曾经得天独厚的艺术灵感和对美的追求,那些种种,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她的脑海里装不下任何东西,也无法专注在重要的事业上。

    失去了爱情的她,已经变成了空壳,再也设计不出服装,就像一个痴呆的孩童无法看得懂简单的数字。引以为傲的事业,彻底塌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只能呆在空阔的冰冷的房子里,看着那个寒冷的夜晚,他去而复返,将她压在墙上狠狠进入,而那一晚,是他唯一一次那么疯狂没有理智,所以导致她怀上了孩子。

    摸摸肚子,早已不是那个怀着胎儿时候凸出来的形状了,此刻里面扁扁的,空荡荡的,就像她的灵魂。

    “华媄,我们分手吧。”

    在订婚之后第一次回去了那个家急匆匆离开之后,沈西城就变得不对劲了,华媄知道这跟她在那个阳台上听到律怡说的事情有关,她觉得无比羞耻,不敢相信自己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的虚情假意,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为何可以装得她就是他的所有,让她以为自己才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深深陷入他制造的情网里,每一下挣动都被束缚得更紧。

    何况,她已然不能自拔,甚至未曾想要从他身边逃离,即使听说他是对别的人爱而不得才这般从她身上寻找别人的身影,最后为了斩断痛苦才跟她订的婚。

    她一直不敢跟他验证律怡跟她说的那些话,只要,他们好好地继续过下去,那些都不重要,她的心情她的尊严相对于失去他的恐惧来说,都变得一文不值了。

    可是,他却主动疏离她,基本夜夜不回他们订婚之后住进的别墅里,即使回来了也是一身女人的香水味和酒气,醉醺醺直接就躺下睡了,对她不闻不问,不理不睬,甚至连她的声音都难以忍受,对她的存在感到烦躁不耐烦,看不惯她的一切。

    她已经爱得那么卑微了,怀了孩子让她身体不适,工作不畅,还要忍受他在外面的那些满天飞但已板上钉钉的花边绯闻,究竟还要她多可怜可耻?

    听到分手那两个字,她的脑袋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像是听不懂他说的,整个人怔愣在一边,久久回不过神来,虽然她早就有所预料,料想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不过是为了道出这么一句分手的话。

    她以为自己沉默了很久,但也只是几秒的时间,就答应了他的分手。原来,这一刻,比起死缠着他说不要分手,像个害怕被抛弃的软弱女人,被他瞧不起和厌恶,她宁愿保持在他心里那一贯说一不二泰然又独立的形象。

    看着他松了口气的表情,她强装平静的表象下,是破涛汹涌的苦楚和悲愤,恨他无情无心,更恨自己就连此时此刻都那么爱他,恨不得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分手。

    可是,他接下来竟然这么说,“既然分手了,我不希望我们彼此之间还留有任何余地,存在任何牵扯,你一向也不爱小孩子,对你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也是一种拖累,既然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又美好的未来,我希望……”

    听到这里,她没法再假装镇定,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这张平静叙述着脸,“你,是想让我,去堕胎吗?”

    六个多月的胎儿啊,在她肚子里呼吸着,游动着,给了她那么多身体上的折磨,却也让她渐渐感受到了为人母亲的那种体验和喜悦。

    连分手都这么干脆的她,不应该纠结在自己本就重视事业不喜小孩的事情上,再干脆地答应吧,你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留有余地的女人,当初选择跟他在一起,这些不都早该料到了吗?但是,她不想……

    沈西城看她瞪着他,不知道是太悲伤还是太气愤,泪水涌出她的眼睛。

    他别开视线,不去看她的脸。

    “孩子,我想留着,生下来之后我自己抚养,绝对不会跟你有任何牵扯,你可以放心。”她抹掉眼泪,平静坚决地看着他。

    “你说没有牵扯就可以没有吗?只要她一出生就会永远跟我绑在一起,我是她的生父,全世界都会告诉她这个事实。我不管你怎么看我,这个孩子不能留着,你得去弄掉她。”

    “我是孩子的母亲,她在我的肚子里,我可以决定她的去留,”看着他这般气急败坏,她轻蔑地冷笑,真真是残忍无情的男人。

    “好,那你留着,当你这一辈子看着她的时候,你别记得那是我想着别的女人的时候射到你身体里才孕育出来的。”

    他走掉了,留下了让她再无翻身机会的那些可怕的话,突然,胎儿在肚子里的动静,让她有种作呕的强烈恶心感。

    过了几天,她给他打电话,“我决定了今天去做引产手术……”

    做完手术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个死人了,他这才有点于心不忍地抱了抱她,华媄比任何时候都渴望他的拥抱,到最后他要放开的时候却死死抱着他不肯放手,仿佛在哀求他不要离她而去。

    他说想早点公布分手声明,竟然还会征求她的意见。华媄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离开了他仍旧可以回到过去时候发光发热的自己,这样一个过渡的时期。所以她让他再过些日子再发声明,好让她不被外界看扁,自信地重来!

    只是,在跟律怡见完面回来后,她看着自己这个冷冰冰的家,才真正意识到分手之后,再无关系的切实感,唯一的孩子是他们最后有所联系的存在,如今也断绝了。这一刻,孤独空虚将她彻底打倒,她拿出手机给那个男人拨打电话,哀求他过来陪她,可是他却冷冷地说他们已经分手了,没有关系了,不想再跟她有任何接触。

    看着他无情地挂断电话,她发了疯般一次次地回拨过去,直到对方已关机的声音响起,她才躺在地板上抱着沙发抱枕放声大哭。

    这些天,她都缩在家里不出门,公司那边每天都会有人给她留言问关于新一期服装设计的进展和疑问,前一段时间,由于怀有身孕,看到童装继而灵感大发的她,开始着手在童装上来一次创作。

    想着快要出生的宝宝,她灵感如泉涌,兴奋和激情让她忘记疲劳,很快就设计出令人赞不绝口的童装系列,趁这个机会,公司当然要大力宣传。但现在看来,那就是她最后的一次灵感爆发,如今的她,再也振作不起来了,即使努力让自己忘记沈西城忘记孩子,专心在工作上,却都想不出跟服装有任何关系的东西来,像是换了失忆症的人,看着自己的工作室,一片茫然。

    她已经连自己的唯一自豪的天赋能力都失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