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为囚徒(2)
作品:《狱火焚身·天使爱欲》 沈西城向华媄的至亲跪地赎罪,磕头忏悔。
到头来,他跟所有人一样,都并不了解华媄这个人的内心。他和她是本着好聚好散、和则一起不合则分的原则理念开始交往的,万万没想到华媄被彻底击垮了。
这些天来,他努力让自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仍旧过着纸醉金迷浪荡不羁的生活,继续虚度年华,让那些责怪的声音统统都集中到他一个人的头上,他才是逼死未婚妻的罪魁祸首,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而且,这种日夜颠倒、左拥右抱、与酒为伴、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生活,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让他可以忘记她的死。
今天醒过来后,家里所有的人都不见了,他知道他们都去参加那个人的葬礼,那个他一直不敢回想起的人。一想到她,他就头痛欲裂痛苦不已,一而再地借酒浇愁,或者到娱乐场色跟随意来搭讪的女人们过夜,只有酒和女人可以让他昏头大睡。
太阳、光明和清风都会让他的罪行无处可藏,也会将他和那个女人过往一切的回忆一一展现在脑海,他逃避般走到小吧台后面的橱柜,拿出一瓶酒开了瓶盖就仰头大灌,让白日清醒的脑袋再次变得混沌凌乱,那他就可以忘却所有。
喝得太多站起来后的男人踩到地上的什么后重心不稳脚步一滑,却连伸手去抓旁边的吧椅都放弃了般,让自己重重摔倒地面,剧痛让他额头冒汗,但他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上方视线模糊。
闭上眼睛却睡不进去,脑海里的那个女人又跳了出来,笑着的鲜活的生命,好像一直躺在他身旁,靠在他的胳膊上爱恋地看着他,被他的长臂搂在怀里,两人恬然安静地进入梦乡,他呼吸着的空气里都是混合了她的味道,熟悉又令人安心。
沈西城坐起来,看着脚边的文件袋,终于拿起来撕开,取出里面的纸张:
西城……西城……西城,我每天都在痛苦的呼唤你的名字,忍不住一次次给你打电话,听到你的声音让我觉得分手从未发生,可是你挂了以后我又得重温一次分手带给我的痛楚,可是我无法控制想念你的心,到了后来,你已经不再接我的电话了,你怕我纠缠你,你把话说得那么绝那么狠心,我认识的温柔的绅士的优雅的你已经变成另外一个避我唯恐不及的陌生人,可是我仍旧想要牢牢抓住这最后一点念想。
我曾天真地认为分手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我已经在这泥潭里出不来了,我的爱于你很沉重又廉价,我卑微地哀求你。我竟然不知不觉变成了这个模样,我比你还要讨厌憎恶这样无法自已的自己,我想回到过去的那个自己,那个纯粹的只为了自己而存在的自己,可是那个我在遇到你之后早已经消失了,我该怎么把她找回来?
无论我多么努力地尝试,都找不回来了,我变得不能再创作,我忘记了所有的技能,连呼吸都困难重重,这个曾经对我来说精彩纷呈的世界竟然一下子变得灰暗悲戚,我恨你,我恨竟然还爱着你的自己……
可是你却比我还要可怜,我知道哦,我知道你的痛苦,你的心有所属却爱而不能,求而不得,想到你跟我一样的境地,我本该得意,却只觉得自己更加悲凉。
那个女人,是我望尘莫及的存在,我万万想不到,竟然是她。我为什么知道是她?没有为什么,对于女人来说,没有为什么,只有爱到深处的直觉本能察觉。我第一次跟她单独相处,她很难懂,但也很好懂,因为在情感方面,她丝毫不隐藏,因为她的感情跟我们常人不一样,不可思议地一片空白。
甚至不能理解爱为何物,没想到她这样优秀的人,竟然只能从字面上去理解这么抽象的复杂的情绪化的东西。
无论她给了我一个多么透彻的解释,我都只觉得很可笑。不是笑她,而是笑你,笑我自己,我们都太可怜了,我得不到你的爱,但起码你深切地理解我的爱情,她呢,她即便知道你对她的那份心情,却无法理解,无法体会。
西城,我不恨你,我也不恨自己了,我只是害怕这个变得不像我的自己,我怕她学不会怎么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继续生存下去,我怕这个世界永远都是灰色的模样,我很想振作起来,听说死后能重生。
我知道,当我重生之后,那个世界里再也不会有你的存在,所以我想在离开之前,告诉你,我爱你,我依然还会爱你,抱着这份爱意,我就可以继续我的创作,我的追求,我的梦想,我就仍旧可以站上时尚的国际舞台。
所以,我也希望跟我一样的你,得偿所愿!
我想活着,活着,活在一个色彩缤纷的绚丽世界……
最后,想听一下你的声音,听不到也不会可惜,因为我早已牢牢记住了,如果,你也可以牢牢记住有个人那么地深爱着你,这份沉甸甸的感情,希望它不会让你感觉痛苦难受,但你突然想起的时候,请只记得它的美好。
殡仪馆的火葬场里,家属和死者较为亲密的几个挚友,以及胡子拉碴浑身酒气但精神清醒神色平静的沈西城和站在他身后的“家人们”,所有人都平静地看着火化炉里燃烧的熊熊之火,祈祷着逝去之人的安息。
“你,怎么哭了?”
日落西山,华媄的家属抱着她的骨灰盒和陪伴的友人们,离开了跟早前相比已然空荡荡的殡仪馆。
跪在葬礼大堂的沈西城看着给自己磕到流血的额头伤口清理血迹的律怡,她抿着嘴流着泪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额头,很快地给男人清洗伤口止血然后做了简单的包扎,看着他邋遢落魄的脸上,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她熟悉的神采,不再是前几天那副生不如死的浪荡落拓放纵的模样了,她的西城回来了!
华媄,感谢你,感谢你没有把我认识的西城也一并带走,谢谢你把他完整地留在我身边。
沈西城微微一笑,有悲伤有释怀,他轻轻拭去她眼底的泪水,将她拥抱入怀,仿佛久别重逢般,泪水涌出他干涩的眼睛,滑下他的下巴落入她的发间。
他再也不会让身边重要的人为他伤心难过,受到伤害,尤其是这个从小就陪伴在身边的女人,无论他变得多么糟糕,她始终不离不弃,余生他会用生命的全部来守护她珍爱她。
和好如初的沈西城和律怡去看望一直卧病在床的阮兰菲。
在这段时间里,新任丈夫的李老师既要教学,回家还得照顾两个孩子以及精神不济身体虚弱的新婚妻子。
阮兰菲看到自己的丈夫每天都这么辛劳,自己却没法好起来,新婚的日子里过得如此艰难痛苦,多次提出离婚,不想让他再次面对一个愁眉苦脸精神抑郁的妻子,拥有同样的痛苦回忆。
她已经没办法再变得快乐,变成那个充满笑容积极向上的自己,往后也只会给他的生活里带来无尽的麻烦,趁着彼此相处得不是太长,不想再耽误他,给他的未来布上阴霾。
看着日渐消瘦精神抑郁的妻子,李老师想起了自己自杀的前妻,她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可是当时他却为了忙学业和事业,不曾关心她,将她置之不顾,任由她的状态恶化,直到最后铸成了大错。
此刻的他,不想再逃避,变回以前的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无论她能不能好起来,他都想承担起自己作为丈夫的责任,陪伴她照顾她爱护她,与她共渡难关。
沈西城和律怡过来看望阮兰菲的时候,她抱着沈西城大哭了一场,他们聊了很多关于华媄的事情,也聊了很多大学里的事情,只是一提到结婚当晚两个人电话联系的时候,阮兰菲就泣不成声。
在她的生命历程里,她未曾伤害过一个人,即便是无意之间,无论谁对谁错,她都是第一个亲自跟对方道歉的人,她不喜欢后悔,不喜欢回顾往事的时候留有遗憾。
可是,无论她怎么给自己辩解,事实确确实实是她害得沈西城和华媄没能最后通上电话,没能阻止她的死亡。如果她没有用那种语气强留沈西城,怪责沈西城……死亡,是不可弥补的,无法挽回的。
她只有余生带着歉疚和悔意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无论沈西城怎么说跟那晚的电话无关,怎么开导她,她都无法释怀。她也清楚,别人的死确实不是她导致的,但冥冥之中,命运让她跟这场死亡牵扯上了关系。她也很想听他们的,努力告诉自己,这并不是自己的错。
但是,她就是好不起来,精神的虚弱让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家里还有两个需要人悉心照顾的不健全的孩子,她真的很想好起来,可是她的心神就像是彻底腐朽了。
律怡担心得不得了,她跟梅教授、医院的上司、同期的医生和医学院的同届生都联系打听精神科方面的医生,亲自带着阮兰菲去就诊,但成效不明显。
越是开朗的人,一旦遇到些看不开的事情,就越是陷得深,即便她清楚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但还是不受控地愈渐沉沦。
一个多月的奔波劳碌和毫无成果的打击之后,依灵给律怡介绍了一位莫医生,一个正在读心理学的博士生,律怡虽然很怀疑他的能力,但她已经再也找不到人可以缓解阮兰菲的病情了。
这个叫莫珅的男人,关于医学心理学方面都有着很渊博的知识,而且他认识的这方面的专家比她从各个渠道得来的消息人脉还要多。通过他的帮忙,阮兰菲接受了他介绍的一位朋友的心理干预治疗,病情才终于逐步好转起来。
就连李老师家那个患有自闭症的小男孩和聋哑的小女孩,也得到了医术更高明的专科医生的诊治咨询治疗。
律怡发现,这个叫莫珅的男人,人脉手段比他的医学能力还要强得多。他认识的那些医生朋友,水平比带着她指导她的医院专科主任医师都要高,而且还都比他们年轻。
这让律怡有点妒忌,她本来还觉得自己在医学方面天赋过人而有点高傲和洋洋自得,可惜,见识了这些神人,她心虚又自卑,但仍旧不肯认输,反而对自己有了更高的要求。
但这些已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让我们的故事再回到华媄葬礼之后的时间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