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最是深情(5)
作品:《狱火焚身·天使爱欲》 “我说,要尽快回去汇报情况,”返程的路上男人忧心忡忡,一想到摩尼亚很可能掺和了进来,他就不得不万分谨慎,那可是世界最为穷凶极恶的黑暗组织,不断制造骚乱和恐怖袭击,尤其是对郢关虎视眈眈紧咬不放,让郢关吃尽了苦头却拿它没办法的一群极恶暴徒。
可惜,这位队长根本不听人话,这次既不过八南国也不途径其中,可她还是绕远路往那边去。气得咬牙切齿的男人只能恨自己在她第一次“违规”的时候没有及时禀告陛下,才会导致往后的无数次都得跟着她的任意妄为行动。
即使并未对任务造成影响,依然完美执行,可是时间被耽搁了,行踪也很可能会被敌对方发现,甚至连自身所代表势力情况都可能被追查到。她这样的行为,无疑是给自己以及整个郢关种下危险的因子。尤其是,在获悉了摩尼亚的一些消息的紧急情况下,更加不容许有丝毫的耽搁停顿。
正在男人万分焦虑和极度压抑怒气之时,他惊讶地看着身边这个面容沉静的队长表情变得肃清冰冷起来,只见她从黑色风衣里拿出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具遮在脸上,然后将面具两边的束绳绑在脑后,跑动的步伐一下子提升,迅速将他甩在身后。
“她……不会死了吧?”
“不是吧,怎么会?”
“快摸摸还有没有气,你们这些白痴。”
“我怎么知道她竟然宁死不屈,突然就撞墙上去。你们不是说她很胆小怕死、会乖乖听话的吗?”
“这不关我的事,我要走了。”如果死人了事情就大条了,赶紧撇清关系的人刚转身要走就看到了飘落在敞开的教室窗台上的人影,晚霞的余光里,那身影覆盖了面前的整片地板。
只见身影轻轻一掂,落在地上。转身要逃的人看到那影子的袖口里掉出一把半长的剑,封套脱落,出鞘的剑在余霞下闪着冷清的光。
律怡微睁的视线里看到立于教室中央的黑影,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强烈的自主撞击令她意识不清。她死了吗?她再也见不到明了吧,西城和爸爸会难过的吧?她也没法去参加夏妈妈的晋升晚宴了……
然而如果要承受这种凌辱,她宁愿去死也不愿被玷污清白,这是她唯一的反抗。
可是,她是万般不想死的。死亡是那么的可怕,她宁愿继续默默忍受他人的愤怒和仇恨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也不想独自离开这个世界。她想永远可以见到明,她害怕西城和爸爸会难过,她还想跟夏妈妈夏爷爷和沈爸爸他们经常见面聊天……
她还想,交到朋友。她真没想到,原来交朋友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她想对她们好,所以总是对她们千依百顺,可是为什么她们就是不喜欢她?
像她这种罪人,死了也无法上去天堂和妈妈团聚的吧?只会堕落到可怕的地狱里受尽折磨。
这一刻,她突然记起了母亲临终前的那张面容,过去模糊的记忆此刻像是放大般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面容枯瘦的惨败的死不瞑目的模样永远在告诉年幼无知又软弱无能的她,她是个永远不被原谅的被憎恨着的罪人。
是啊,她到现在才明白,含恨而终的母亲怀着对她的恨意病逝,那种强烈的恨意建立在爱之上,爱有多深,恨就有多切。
无法释怀的母亲即使到死都守着一个秘密,就是为了保全她的童真和快乐幸福绝不能说出来的秘密。这种爱到极点后,幡然醒悟,原来自己活着的全部意义都只是为了别人,却把最初也最重要的自我舍弃了,被名为爱的东西紧紧束缚着,如同一个牵线木偶被命运的洪流和血缘的枷锁牵引操纵,只能一味地违背自我,向现实低头。
意识到这一点的她,由爱转成恨。恨不能没有她的存在,一切重头来过。
她无数次想要放弃隐忍,把真相大白于天下,了结压抑心中的郁结,也许就可以松一口气,不再带着遗憾一起堕落无间地狱吧?可惜,她最后还是为了她的骨血带着遗憾和痛苦离开,把那份爱到变恨的沉重留给了女儿。
律怡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只知道她被病痛折磨的时候,情绪变化很大,可以对她柔情怜爱到寸步不让半刻不离,也可以突然对她生气怒吼视而不见。爸爸总会安慰她说,那是一种可怕的病,让妈妈变得不太正常,请她原谅妈妈的失心疯。
“你在她身上放了什么?”赶来的男人看到一地的伤残,对任务以外无关的人的屠杀或伤害都只会给自身带来麻烦增加风险危害,幸亏她没失去理智到把人杀死。
男人这才松了口气,他把目光落在讲台后的女孩身上,心里无比震惊,她是什么时候把那种感应器放置在那女孩身上的?那种感应器不是一般的感应器,能克服人体障碍以及环境因素不受任何制约地感应变化和发送电波新号。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拥有这种设备的?还有她手上的剑,普通长剑的一半长,双边利刃细长尖锐,仿佛连空气都能被它的锋芒割伤。仿佛连钻石都能被轻易切开,然而她捡起的材质不明的封套却能将它裹住。
男人在接触她之初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也深知她的厉害,可是她总能让他料所未及,如果没有这个女孩的事情,她大概永远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她这些深藏不露的才能吧。不是她说不干涉别人的事情的吗?可是却对这个女孩执着到要随时掌控她的情况的地步。
这次,他即便会被处死也是要向陛下禀告事情原委,之前就是看在她总是为郢关建功立业不曾失手的情况才替她隐瞒,可是如果她一直因为那个女孩子而拖累危害到郢关的利益和安危,他决不能继续容忍这颗定时炸弹的存在。
“如果你再敢对她露出这种眼神,我现在就杀了你。”
男人看着瞬移般站在眼前的带着嬉皮笑脸面具的女生,他能感受到跟这面具截然相反的是隐藏在面具底下的那张冰冷的脸孔,让他他有种死到临头的恐惧感,也让他刚刚落在那讲台后躺着的女孩的充满杀意的眼睛一下子退去杀意,变得僵硬又惶恐。
他确实认为只有通过除掉那个女孩子才能快速又简单地避免丝毫造成的对郢关的不利影响,只是那个站在他前方的女生却能感知到他这样一瞬间产生的想法。
他四十年的人生中,有三十五年都在浸淫在血腥的杀戮中,可是不曾面对过这样一个让他浑身都冰冷得畏缩的人。因为他很清楚,他的生命以及意志全部属于郢关,死亡对他是一种无上的光荣。不曾畏惧死亡的他,在刚刚那刻,确实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威压,竟是那么的可怖。
依灵看他僵硬如冰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颤着,内心的愤怒才稍微压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得住没杀掉这些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愤怒到几乎忘我的程度……
小打小闹一旦不及时阻止,纵容演变下去就会变得不可收拾。可是,她不能一直盯着她,也不可能永远那么幸运地及时赶到。
依灵半跪在失去意识的女孩身旁,从她颈动脉附近取出那肉眼几乎难辨的芯片。以她现在的状况,必然要就医检查身体,芯片会干扰检查结果还会被发现。
做苦力做搬运的男人只能给这个横生枝节的队长收拾善后,把被她打晕的这几个人都统统扔到教室外面的树丛草地上。
……
“律怡,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头给撞了呢?包得那么严实,很严重吗?疼不疼?”
“以后可不能这么粗心大意了!你看,这是我们送你的礼物,要快点好起来,赶紧回来上课。”
“脸色真的很不好呢,要多点补充营养哦,记得要跟我们联系,我们会每天都把课堂笔记和作业送过来给你的。”
律怡垂下眼皮,无声地接受着这群女生虚假的问候,她们都是在沈西城面前做戏,跟她表现出友好情谊的样子来博取西城的欢心,同时也在担心她把她们欺凌她的事情告诉沈西城,故意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紧张模样。
毕竟她们才刚发现,那些缺席“探望”的女生就是背着她们私下对律怡做了什么才导致她严重到住院的,她们也害怕律怡被逼到绝境忍无可忍把她们都捅了出去,所以她们现在对那几个女生非常生气,觉得是她们不守规矩把她们给害了。
“谢谢你们来看律怡,律怡还真是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呢!”沈西城看着这群围在律怡病床的女生,心里特别开心又满意,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律怡特别在意有没有朋友这件事情,她喜欢热闹,喜欢有人陪着,渴望大家都能喜爱她认同她需要她。
律怡看着刚刚还围在身边的女孩子们一看到沈西城进来了就全都往他那边涌去,苍白疲惫的嘴角露出一丝晦涩的嘲讽。她竟然有点恨沈西城……
朋友?她可是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所有女孩子的目光都只追逐着沈西城。但只要不是厉明就好,就让她们把目光都对准西城吧,她有明一个就够了。
“是不是觉得很吵?别坐太久了,躺下吧。”厉明示意沈西城把人都带走。
他不清楚律怡是怎么不小心撞到头却撞出了脑震荡的程度的。
“别走,陪着我。”躺下去的律怡拉住男生的手恳求道。
这时,被清掉的vip病房传来一声敲门声,厉明安抚了女生的情绪,便走过去开门,看着来人的目光一怔,但还是侧身让她进来了。
律怡看到她,目光躲闪,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神情焦虑又无助地盯着厉明。
“我可以跟你单独聊聊吗?”
“……”律怡眼眶红红的,抿嘴咬唇,很久才点了点头。
厉明不放心地看了看她们,最后还是退出了房间守在门口。
来人是霸凌丑闻的主谋之一——初二的时候威逼强迫律怡一起参与霸凌逼得受害者跳楼自杀的女主谋,那次事件中唯一被送入少教所的只有那个红发男。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女生非常自然且毫不客气地坐落到病床前的椅子上看着低垂着头的人,“单纯到令人痛恨的地步。”
律怡听到她变了语气的嘲讽里夹杂着的愤怒的话语,也不禁一改卑微的姿态,抬头憎恨地看着这个将她带入地狱的女生。
“没错,就是这种表情。”女生伸手抓住她的下巴,看着她拧紧的眉眼说道,“你在一开始就应该用这种目光来对抗所有人,而不是一味地恐惧退缩把人抓住把柄乖乖顺从。”
女生松开手的时候用力推了她一下,看着她歪到一边那张毫无神采的脸蛋,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何会找上你?就是因为你这种懦弱的性格,毫无威胁力。而且你又有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利用起来实在很方便。
“再加上你还挺蠢的,总想着讨好别人巴结别人,希望大家能看到你。这种人除非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富家千金,不然永远不会真正别人重视,永远只能被瞧不起和随意指使利用罢了,还是用完就丢毫不怜惜的那种。看看学校里其他有钱的女孩子,你身边不就有个沈西城吗?那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就有无数人争抢着去巴结讨好,而你却用这副模样来讨好我们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不是很可笑吗?
“看看我,再看看现在的你,为什么那次事件中被我们指使利用的你会一直被报复和讨厌,而我却安然无事,没有一个人敢招惹我?虽然除了跟你没什么背景却能总是可以围在沈西城这种人身边引起的怨恨有关,但很大一部分也是来自于你自身性格的怯懦无能。只有弱者才能被人无所顾忌地欺凌打压,一而再地被欺辱伤害,就像我当初对待你、逼你去欺凌别人,都是一样的道理。
“你以为沉默和忍让就可以惩罚自己弥补给别人带来的伤害,就可以不再麻烦到身边的人因为自己的事情受累受辱……但其实你只是在纵容别人犯罪,纵容别人伤害自己,纵容别人有机会破坏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我当初就是跟她们现在的想法一样,可是看着你依然没有改变地继续换着人被欺负,连我这个加害者都看不下去你的愚蠢了……哈哈,我说你怎么这么蠢,蠢到让人生气。看看你现在的下场,到头来还不是麻烦到了身边的人。”
女生看着默默落泪的人,心里愈发地瞧不起这人的软弱,如果她仍旧是处在过去的位置,她会更加毫不留情地伤害她利用她,而不是好心地过来“指导”她,把过去的种种铺陈在她面前,让她看清这个世界的现实面目。
“我不要变成你,死都不要变成你这种人……”律怡哭着看着女生,倔强地说道,“但我也不会再被人欺负了,如果软弱就会一直被欺压,隐忍还是会给大家添麻烦,那我就要变得强大,谁也不敢再瞧不起我,伤害我,侮辱我身边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