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作品:《每晚都能梦到清冷表哥

    回程时,外头恰巧下了雨。

    得了某人的应许,谢知鸢拉开马车里的窗幔朝外望去。

    细纱笼罩般的朦胧天际、落于地上化为花的银丝......

    她喜欢雨。

    谢知鸢伸手,微凉的雨丝穿过细腻掌心,于莹莹玉色中洒落凝滞的流水。

    陆明钦搁下手中的籍册,朝天光散进处望去。

    少女趴伏在窗口,腰间掐出盈盈一握的姿态,伸手时,那处不自觉陷进一段弧度。

    他垂眸,窗外似也有雨丝飘落在书页。

    下马车时,陆明钦伸手接过疾烨递过来的素白油纸伞,站在雨幕中抬眸朝车上的谢知鸢望来。

    水汽氤氲间,男人神色恬淡,眉眼似也染上几分春雨的料峭,周身的气势却微敛着。

    雨丝斜落洇湿了他的肩头,他恍然不觉,朝她伸手。

    骨节分明,如竹如玉。

    喜欢的雨,喜欢的表哥,都在看着她。

    谢知鸢今日的郁气陡然转散,她似是乳燕归巢般跳到车辕上。

    陆明钦一手拿着伞,只能另一只手把她带下去。

    细雨打湿了她的额发,下一瞬,那只手钳住她的腰,发力时,指尖正巧陷入她的腰窝。

    谢知鸢被表哥的大掌掐得控制不住战栗起来,轻呼声里溢出点哭腔。

    落地时,腿酥麻微软,整个人陷进他的强劲有力的臂弯里。

    令人熨帖又熟悉的气息溢过来,但下一瞬,又被淡淡抽走。

    谢知鸢忍住失落站稳身子,长睫颤出雨落的弧度。

    陆明钦瞧见她眼角的泪,略蹙了眉,却见她下一刻蓦然冲入雨幕中。

    他面上罕见地闪过愕然。

    雨雾里的女孩转身朝他挥挥手,好似十分开心般地颠颠跃着,到了大门,打着伞的丫鬟忙冲到她身边。

    似乎还把她教训了一顿。

    陆明钦心下觉得好笑,终究还是小孩子。

    回到谢府后,谢夫人一边擦着她的小手,一边细细询问今日发生的事。

    方才表哥送她回来,恰巧与谢夫人提了一嘴

    谢知鸢靠在娘亲身上似小猪般拱了拱,细声道出经过。

    旁边逗着鹦鹉的谢知礼瞬间回头,他说,“还与邵大人有关?”

    谢知鸢有些奇怪,若放在往日,她这兄长不再细细嘲讽她一番都不可能放过她,可今日怎的关心起邵大人来?

    谢知礼的下一句倒给她解了疑,“近日来我与邵大人相谈甚欢,多次一道听去曲吃茶,已是熟识了。”

    他说着还仰了仰脑袋,圆圆的猫儿眼里满是得色。

    谢知鸢的脑瓜子并不甚聪明,可她自诩比谢知礼好许多,她滴溜转着眼,哈了一声,

    “谢知礼,你定是又闯了祸,被锦衣卫抓着了,好心的邵大人给你解围,才说什么相谈甚欢的吧?”

    “你!”

    眼见着兄妹俩又要闹,谢夫人忙劝道,“好了好了,都是多大的人了,还与小孩子般吵吵闹闹。”

    谢知鸢近日来最讨厌“小孩子”这三字,听见娘也这般说,她撅起的小嘴简直能挂上油瓶。

    谢夫人揉揉她的脑袋,“阿鸢随娘来,娘有话对你说。”

    谢知礼不乐意了,“说什么话要避着我?”

    谢夫人牵着谢知鸢的手,无奈道,“女孩子家家的事,你插什么手。”

    谢知鸢朝谢知礼做了个鬼脸,在他发疯骂她之际忙拽着娘往前赶。

    到了风行居,谢夫人摸着女儿额上的漂亮的软毛,轻轻问,“阿鸢可认识三皇子?”

    谢知鸢慢慢睁大双眼。

    她一撅屁股,谢夫人便知她要放什么屁,见女儿这样装无辜,她知此事绝不容推脱。

    到底是阿鸢把人家身子看光了。

    “过两日,叶老夫人安排了你与三皇子见面。”

    作者有话说:

    ——男配们其实很不简单。

    最单纯的是三皇子。

    第20章 、赴约

    谢知鸢扁着嘴,闷闷不乐坐在榻上。

    风行居内处处精致秀气,谢夫人抬手摸了摸拔步床帐上的小挂铃。

    这串挂铃晶莹剔透,内里银舌流光溢彩,她轻晃时,入耳的声音清脆悦然。

    谢夫人看了半天也不知这是何材质,只倏忽想起这是陆世子在某日送阿鸢的物件。

    摸着手里的铃铛,谢夫人复又叹了口气,她往自家闺女儿那一瞟。

    只见小人坐得倒是笔挺,脸上圆鼓鼓的弧度却没消下去。

    四喜正巧端了碗阿鸢最爱的紫苏汤行至她跟前,又被她气呼呼一把推开。

    丫鬟圆盘似的脸上鼓得比她还夸张,“小姐,我都听见你的肚子叫了。”

    一些事乍然被剖开,谢知鸢捂住肚子,眼睛不由得睁得溜圆,她恼羞道,“四喜!你羞辱我!”

    四喜大呼冤枉,但好说歹说劝着她把汤给喝了。

    那边的谢夫人见女儿依旧是一幅孩子气的作态,又重重叹了口气。

    小娃娃阿鸢还在那强调,

    “我不想瞧见三皇子!那日脱他的衣服实属无奈,是医者仁心,若这都算是有损他的清白,那他从小到大清白该丢了多少回了呀!”

    谢夫人被气笑了,与她隔着道半掩的屏风对峙,“在这说有何用,若是出息些,赶紧去三皇子跟前,或是叶老夫人跟前,别跟个锯了嘴子的葫芦憋不出话来。”

    谢知鸢争不过她,又开始抹眼泪,道自己命苦。

    还真是,谢夫人想着,救了叶老夫人,又恰巧救了三皇子,阿鸢这可不是“福星高照”了吗?

    第二日,谢夫人带着闷闷不乐的谢知鸢一道去了陆府。

    谢知鸢同外祖母说了些话,就又被要说私事的谢夫人遣出门外。

    昨日落了雨,现下天幕阴沉沉压着,微凉的风卷积起几片落叶。

    石子路上还有些滑,谢知鸢仔细地垂首盯着路面,一步一步,不知不觉到了停南轩。

    残余的雨水顺着门被打开的动作滴落,伴云一抬眼就瞧见表小姐抬头愣愣地望着门匾。

    他想着昨日老夫人那边递来的话。

    说是三皇子有意同表小姐定亲,来问世子此事有无蹊跷。

    皇上虽沉迷于求仙问道,但脑子还算清醒,如今虽有意让太子和二皇子鹬蚌相争,也不好做得太过火。

    他打算为三皇子和承安郡主定亲,如此一来,长公主手里的兵权等于是归给了太子一脉。

    三皇子若是娶了承安郡主,有长公主看着,他万万不能纳妾。

    可如今他又突然说自己属意表小姐——

    是想娶表小姐为正妻的意思。

    伴云眼里的表小姐再好,可身份于皇家而言确实不够。

    他也担心有诈,特将此事告知世子爷,

    彼时,世子爷正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被雨打湿的手,闻言,眉眼波澜不兴,

    他说,“同祖母讲,此事尽管放宽心,三皇子本性不坏,可以一试。”

    这般全然由陆老夫人决定、毫不在意的样子——

    伴云叹了口气,缓声道,“世子就在里头,姑娘可要见见?”

    谢知鸢揪了揪手指头,犹豫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见表哥有什么用呢。

    她转身,一步步朝来时的路行去。

    停南轩内,陆明钦透过窗看向小姑娘纤瘦窈窕的背影,笔尖的墨水倏忽间滴落,洇湿一片。

    任凭谢知鸢如何不乐意,她依旧于第三日被拖起来好好打扮了一番。

    四喜边给她簪发边劝慰道,

    “小姐,你往后处想啊,那三皇子殿下虽然人是嚣张了点,但属实俊俏,况且他眼睛长在头顶上,除了小姐,他还能看上个谁?

    就算看上了谁,也没哪家姑娘愿意受得了他的脾气了吧。”

    谢知鸢闭着眼,声音有气无力般软绵绵,“四喜,谢谢你的宽慰,我真是越发难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