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降 第110节

作品:《迫降

    男人坐电梯上了顶楼。

    大平层内灯未开,五年如一日的冷清与寂静。

    周惮垂眸,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疲惫,却在换鞋时突然顿住。

    鞋柜上,除了他的鞋,还多了双女士的平跟鞋。

    鞋后跟有泥印和水渍,看起来是刚脱下不久。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

    他一点,一点,抬头向客厅窗边望去。

    闪电先到达,在远处江面落下,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平层。

    然后再是雷声。

    轰隆一声,震得窗沿隐隐作响。

    客厅亮起来的那一刻,他看清了坐在客厅落地窗边女孩的脸。

    顾云合也是在听见开门声后才扭过头来。

    她眼睛是红肿的。

    手里似乎还紧紧捏着一张信纸。

    本该落地意大利的女孩宛如天降般,出现在屋内。

    “楼下,楼下的管家还认得我,给我开了门。”女孩小声解释。

    临江壹号的管家还认得她这张脸,是当初常和顶楼周惮进出的那位,给她开了门,送她来了顶层。

    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大门,顾云合也就是试探性地把手指往指纹锁上一搭。

    没想到指纹锁居然开了。

    这五年,周惮没把门上她的指纹消去。

    “我……我就随随便便一搭,门就开了。”

    顾云合揉了揉眼,擦干眼角的泪渍,她笑着说,眼底还有泪花,“……你可不能说我私闯民宅啊。”

    男人已经快步走到了她面前。

    心脏快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填满。

    周惮垂眸,平静看着眼前的女孩。

    顾云合拿不定他的情绪,只得拉了拉他衣角,还想说点什么。

    下一秒她被人拦腰抱起来抵在落地窗前。

    周惮已经俯身吻了过来。

    他没问她为什么没有去坐那趟飞回意大利的飞机,又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也没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见面一句话不说就情绪汹汹地吻她。

    那些悲痛的、无措的、迷茫的。

    终于通通都溺死在这个吻里。

    “国外那么多年,想过我没有?”屋里灯没开,周惮声音轻轻落在她耳边。

    偏生男人呼吸又沉重地打紧,像是竭力在隐忍着什么。

    吻完后,周惮额头抵着她额头,只问了这一句话。

    被熟悉的怀抱用力圈着,顾云合只感觉铺天盖地都是男人的气息。

    周惮没等她回答,低着头,呼吸喷在她颈侧,一小口一小口地亲着她。

    顾云合不吭声,伸手环抱住面前人,把自己整个埋进他怀里。

    她鼻子猛地一酸,憋了很久,才小小声冒出一句:“想。”

    落在颈边的吻忽然一滞。

    顾云合闭上眼,压抑多年的情绪跟海潮似的裹挟着滔天巨浪翻涌而来,她喉头梗塞,之前被亲得微红泛肿的嘴唇很轻地向下一瘪,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她听见自己聩不成声的语调。

    “每天都想。”

    “白天想,晚上也想,想得睡不着…….”

    刚到佛罗伦萨的前几个月,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

    她后半段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被人从后扯住了头发。

    周惮手从后脑勺扯住她头发,迫使她将脸抬起来,还没等她吃痛的小吟出声,就已经整个人沉沉地靠了过来。

    他紧跟着偏过头,发疯似地吻了下来。

    第70章 浪潮

    ◎乖宝,你还要◎

    顾云合被堵得根本出不了声。

    柔软红润的嘴唇被亲密包裹住, 轻轻重重磨出血色。

    顾云合睁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眼底还有未化散开来的雾气,连带着面前周惮的面庞看得有些不清。

    但唯独那双凛冽的桃花眼,仿佛能望进她眼底一般,叫人看得真切。

    里面溺着这五年来隐忍未发的情深。

    仓惶间, 周惮细细摩挲着她后颈, 嘶哑出声:“张嘴。”

    顾云合这才后知后觉似的轻启唇。

    攻城略地似的, 男人舌扫过她上颚,齿根, 又准确无误攥住她的。

    顾云合回应着他。

    感受到回应,周惮更是疯了般回吻过来, 激烈追逐。

    她微颤着睫毛, 闭上眼,又是一颗泪珠从眼角滑下。

    缺爱的人只要遇见一点点爱,就会想要死死抓住永不松开。

    在那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面成长,父亲对她的爱是孩童时期唯一的光,是唯一的救赎。

    她想要报答父亲,想要努力学习, 让自己不愧于父亲对自己的爱。

    可还没等她有所成就, 父亲就已经撒手西去,留给她一句未说完的“照顾好妈妈和弟弟”。

    于是她下意识想要完成父亲的遗言, 一边承受着母亲和弟弟对自己的压榨与伤害,一边又想要拼命帮助他们, 就这么日复一日地在矛盾的心理中长大。

    直到周惮闯进她的世界。

    把她从那个布满泥泞和不堪的地方拉出来。

    可偏偏又是周氏集团的错误决策,让顾父意外身亡。

    她带着仇恨与无措远渡重洋,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她以为自己会放下的。

    可是她做不到。

    在异国他乡的那些时光, 思念如杂草般疯长, 她总是在无数个夜里梦回故地, 梦里没个正形的男人懒洋洋靠在墙上,笑着喊她名字。

    所以她还是回来了。

    在听到圭拉契诺说有个去中国的任务的时候。

    过去那些理智、冷静、克制通通被抛在了脑后。

    她只是想回来再看看他。

    她就这样什么都没放下地回来。

    本来想的是只要再看一眼周惮,她就能心满意足地离开。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理智。

    她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他,甚至是使用一些卑劣的手段。

    但一旦靠近后,又会被那些掺杂着血泪的旧事所折磨。

    她活成了矛盾的结合体。

    直到她看完了顾父给她的信。

    一封跨越十数年时光,送到她手里来的信。

    是顾父在明知危险后仍然主动进山,是顾父主动把生的机会让给了另一位女儿的父亲。

    是顾父让她照顾好母亲和弟弟,更要照顾好自己。

    她见到了王颂和王倩倩这对父女。

    他们活得很好,父女二人出门一同游山玩水。

    这一定也是顾父所希望看到的。

    不要为过去所懊悔与悲伤。

    勇敢去爱,勇敢去接受爱。

    她现在仍然没有放下仇恨,也学不会那么轻易地释怀。

    但她不想再作茧自缚。

    人性本来就是复杂且矛盾的。

    这个世界上谁的心里不藏着点跨不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