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

    失声良久,楚潼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捧起温玉的脸,倾身低头,细碎在他唇上轻碰,“我喜欢你。”

    好像有好多话想说,但最后又说不出什么。

    千言万语堵在唇边,最后只说得出这四个字。

    “阿熹,你抱抱我。”温玉看着她的眼睛,小声说。

    楚潼熹看不懂他眼中心绪。

    像是无助,像是哀求,却又更像他每一次对她笑时,隐藏在心底的恐惧。

    怕只是黄粱一梦,醒来时自己仍旧在忘川河岸,再见她时重复同样的对白。

    怕自己身处幻景,回神后发觉自己还是姗姗来迟,孤独守在雪山下的孤冢前。

    楚潼熹不懂,但她拉着他的手,让他的双臂环在自己腰间,将她紧拥。

    “阿熹······”温玉低低叫她,尾音却像是带着叹息。

    在这个瞬间,楚潼熹却忽然想起自己刚来茶楼的那天。

    礼貌温柔的温玉陪在她身边,缓解了她对陌生地方的恐惧。

    他小心翼翼,和她在温泉池里缠绵,压抑着自身所有的欲望,只为给她最好的体验。

    那个时候的温玉,心里又在经历什么呢?

    好不容易盼来的重逢,却连表达心意都害怕吓到她,只能用礼貌的表象掩藏心底最深处的思念,假装与她只是初见。

    难怪他总是轻叹,直到这时楚潼熹才明白,他那些叹息里藏着的苦痛。

    “温玉,我在的。”楚潼熹侧头轻轻在他颊侧亲吻,“我在你身边的。”

    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复杂心绪,只能化作细碎的吻落在他颊侧唇边。

    温玉好想让时间在此刻静止。

    就在这个他能抱着楚潼熹的时候静止,让他真切体会所爱之人就在身侧的幸福。

    “阿熹,说爱我,好不好?”他低头寻找楚潼熹的双唇,言语恳切。

    像怅然若失的可怜小狗,努力想得到一点偏爱。

    楚潼熹抱紧他,轻柔话语却坚定得掷地有声:“爱你,很爱你,最爱的就是温玉。”

    “阿熹······”温玉双手撑在床边,身体慢慢抬起。

    他在楚潼熹耳侧呢喃着,不知不觉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但即使是这样的姿势,温玉看上去也没有一点攻击性。

    他只是不断在她耳边颈侧轻蹭,魔怔般反复低语:“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别害怕,阿熹,没有谁可以伤害你了。”

    百年间相思成疾,若说温玉没有心魔,那必定是假的。

    可楚潼熹却不怕他,她乖乖躺在他身下,手指轻轻揉着他头顶的狐耳,想安抚他恐慌焦虑的心。

    她的直觉告诉她,温玉的执念一定和她身亡有关,但现在并不是提起往事的时候。

    如果揭开埋藏的秘密会让温玉受伤,楚潼熹宁愿自己蒙在鼓里。

    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她有自己的宝宝,有爱她的狐狸,有这间四季如春的茶楼。

    知足才能常乐。

    “有你在,我还害怕什么?”楚潼熹被狐耳上的绒毛刮得痒痒的,索性侧头亲了亲乱动的毛耳朵。

    温玉又保持这样的姿势蹭了她好久,才终于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失态。

    他想放开楚潼熹,对她道歉。

    可脖子上的手臂却并未放开。

    楚潼熹生怕自己一松手,已经魔怔了的红狐狸就要想不开自寻短见。

    就着这样的姿势,她对他浅浅笑:“就这样抱着我,我们今晚不做了,抱着我睡觉好不好?”

    温玉对她的欲望从来都只出自于爱,比起床笫之欢,他更喜欢安安静静抱着她。

    更何况他现在的心境,或许给不了她最好的体验。

    他终于温顺下来,轻轻点头,“好。”

    于是掌风灭去烛火,和衣抱着她睡下。

    楚潼熹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忘川河的分支,就像清安所描述的那样,河岸树木葱郁,芳草鲜美。

    从雪山之巅垂下的瀑布宛若一条长长的锦缎,在阳光下映射出耀眼的光。

    正处少女时期的鲛人一跃而下,又在水花飞溅中抬起头,轻轻甩动湿淋淋的发。

    今天的河岸边似乎有什么不同。

    她看见岸边坐着狼狈的少年,衣衫上挂着数不清的破洞,隽秀面容也沾染不少血污。

    少年听见水声,抬眸看来,眸光淡淡,没有任何感情。

    小鲛人下意识躲藏起来,片刻才在巨石后悄悄探出脑袋。

    眼看少年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她才小心翼翼游到岸边,小声问:“你受伤了吗?”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用眸光无声询问她想做什么。

    她看着少年伤痕累累的身体,忽然发觉自己问得多余。

    “把这个涂上去,会好得很快。”她从腰间挂着的小袋子里摸出个小盒子,递给少年。

    少年怔了片刻,才又沉默着接过鲛人给的药膏。

    他安安静静把药膏涂在伤处,即使疼痛,也只是死咬着下唇闷哼,并未停手。

    小鲛人的好意被接受,开心得在水里甩了甩尾巴。

    她趴在岸边,双手托着自己还有些肉嘟嘟的脸颊,“你是哑巴吗?还是不想和我说话?那你会写字吗?你叫什么名字呀?”

    话痨的鱼细细碎碎问着,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得到回答。

    或许是为了印证自己不是哑巴,少年良久终于开口:“我没有名字。”

    “噢······”小鲛人觉得有点为难,没有名字的话,在交朋友的第一步就卡住了。

    她想了想,才又道:“但是你可以叫我潼儿,我爹娘都这么叫我。”

    “哦。”少年敷衍答完,把没用完的药膏放在岸边,转身便离开。

    徒留小鲛人傻乎乎呆在原地,不明白他怎么就走了。

    不是聊得好好的吗?

    梦境就此结束,楚潼熹从梦中惊醒,脸色不太好看。

    她以前是什么很贱的鱼吗?怎么每次都是遇见这种对她爱答不理的狐狸还要凑上去?

    “阿熹?是做噩梦了吗?”察觉身侧异样,温玉也坐起来,抱着楚潼熹的腰低声问。

    他还没睡醒,脸颊在楚潼熹肩膀后轻蹭。

    楚潼熹稍微侧头,就能看见他头顶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一半黑一半橙红色,和梦里少年头顶的耳朵一模一样。

    楚潼熹越想越气,张嘴就咬住一只毛耳朵,磨了磨牙。

    让你高冷!让你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