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着迷 第148节

作品:《一眼着迷

    而他所有实实在在的时间,都会用来陪她。

    失而复得不是重蹈覆辙,而是让人明白,不管过往有多好,当下就是最好的。

    夜空中簌簌落雪。

    他们的影子在一起,融成了更大的轮廓光。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阳光被切割成窗格的形状,光线落到眼皮,温柔地唤醒了床上的人。

    身边空空的。

    许织夏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坐起,双脚套进毛茸茸的拖鞋,走到窗前。

    闭合的两扇雕花木格窗一推开。

    云烟般渺茫的歌声,一瞬间变得清晰。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的流转,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

    改变了一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邻院郑叔叔的cd机里,十年如一日,听不腻地播放着罗大佑。

    歌声如旧地在棠里镇的清晨响起,像是掸尘了她的心脏,不再有一丝尘埃。

    许织夏伏到窗台上。

    天气晴朗得她眯起一只眼睛,另只残留困意的眼望出去,看见了院子里的他。

    落了一宿的雪,积雪不算很厚,但也有一层,在金灿灿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花池前,他坐着张小凳子,剪着罗德斯冻坏的枝叶,池台上摆着几样防治药物。

    雪橇犬见到雪会感到亲切,耶耶兴奋地蹬着腿刨雪,溅了纪淮周一身,被他揪着后颈皮拎起来就老实了。

    许织夏在窗台托着腮,盛起笑意,略含醒后鼻音的腔调,柔声唤他:“哥哥——”

    纪淮周仰颈望上来,也在迎面的光照中,虚敛起了眼,他把耶耶放回地面,起身迈近房子,立在窗台下。

    “想吃什么?”他问。

    许织夏思忖片刻:“腌笃鲜。”

    见他没表态,她瘪瘪嘴:“不行吗?”

    “行。”纪淮周拖长了腔,翘着唇,语速不紧不慢:“谁让哥哥对你死心塌地呢。”

    须臾间,许织夏笑得比阳光还晴朗。

    许织夏离开窗台,坐到书桌前,在邻院悠扬而来的音乐声中,翻开了那本雾霾蓝布艺日记本。

    日记的第一篇——

    【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这是她在十六岁生日的最后几分钟,借着暗光写下的,那是她心事不可窥探的开始。

    最喜欢就是最喜欢,现在也是。

    因为哥哥是一个,就算她半夜跑出去捡树枝,他一边批评她莫名其妙,一边却又要弯下腰帮她捡的人。

    因为他是一个会拎着小熨斗,不厌其烦,熨平她内心褶皱的人。

    是一个只想着她永远被爱的人。

    心如荒野,却为她费尽思量。

    日记只余下最后几行的空白,许织夏翻到底,握起笔,工工整整地,写下她的最后一篇日记。

    【周楚今,是今可休思的今。

    今今,

    就是此时此刻。】

    手边搁着她更名后的新身份证。

    名字是,周楚今。

    许织夏缓缓落下笔,望出天光明媚的窗,眼前浮现出,在遥远的过去,那个蜡烛柔光不明不暗的房间。

    远离了城市扰人的声浪,远离了灯红酒绿,夜晚只有婆娑的树影,和虫鸣水流的白噪音。

    无依无靠的她抱着枕头,压着下巴。

    那几秒世间万物都是静的,呼吸也是静的,她听见少年静静的声音。

    ——以后我当你哥哥啊。

    【正文完】

    第83章 番外

    【前几日,梦到了我自己的葬礼,哥哥终于在葬礼上见到了你,我们阿珏牵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戴着那条骨戒项链。

    真好,有人一直替哥哥陪着你。

    但哥哥不能和你们一起离开。

    梦里见到你们颇为愉快,醒后却也忽觉遗憾,没能看到我们阿珏成家。

    ——纪淮崇(遗书)】

    眼瞳失焦,朦胧得似蒙着一层雾,画面是古旧的黑白,分不清是晴是阴。

    走过门庭和照壁,一步步迈进去。

    周家古园林般的老宅子,布局同修齐书院有几分相似,四水归堂,东西厢房四合出一个宽敞的天井院。

    院子里有好几个大人,而圆毯子中央,只坐着一个小男孩,周身摆着一圈抓周的物品,他小小的胳膊一探,目标明确地抓住了那块银曜石。

    纪淮周在几米开外停了步子,脚下一根枯枝,踩住时一声轻响,但谁都听不见。

    仿佛他只是个虚空中的旁观者。

    “啪嗒”一道碎裂声。

    小男孩脱手,银曜石落地,摔成了两段。

    大人们瞬间慌乱,周清梧先过去抱开了小外甥,免得他再去抓划伤手。

    倒是周故棠,一张风韵旖旎的脸,不知是安逸还是沉郁,躺在摇椅里晃着,没事人似的,只瞥过去一眼。

    周老太太双手合十拜拜天地:“小灾抵大难,这是佛祖给淮周挡了一劫啊,感谢佛祖,感谢佛祖……”

    “两玉相合,成双成对,称为珏(jue),”老爷子捋捋胡须:“银曜石这两段摔得大差不差,咱们讨个吉利,孩子的小名,就叫阿珏好了。”

    “阿珏。”周清梧笑唤怀里的小男孩。

    老太太提醒:“双玉珏,可别叫成王夬那个玦了,那是有缺口的单玉,有恩断义绝的意思,凶兆啊!”

    周清梧笑:“我晓得。”

    周老爷子佝偻着蹲下去,笑容慈祥:“我们淮崇想抓个什么呀?”

    纪淮周眸光闪烁,倏地顺他视线看向圆毯子。

    可圆毯子上空空的,除了一圈死物,他什么也没看到。

    纪淮周迅速环顾四周,哪里都没有那个人,视野里整座天井院开始天旋地转,转得他头晕目眩。

    纪淮周一睁眼惊醒。

    卧室里黑黢黢,一切都静止着,梦里梦外都是黑白的,让人一时间难辨虚实。

    纪淮周深皱的眉间蓄着挥之不去的低迷情绪,四周丁点儿声都无,只有他自己一下又一下粗重的喘气。

    他眼皮又沉了回去。

    过去片刻,房间一开一合,很轻的两声咔嗒,被地毯吞没后的脚步声似有若无。

    纪淮周缓缓掀开眼帘,一小团带着凉意的身躯下一秒就从被子下黏到了他身边。

    他本能抬胳膊搂她进了怀里,小姑娘柔软的身子挤着他,让他空虚的内心立刻得到实感。

    他嘴唇轻轻擦着她耳廓:“今晚不是要跟你妈妈睡,还来钻我被窝。”

    许织夏像是半夜梦游过来的,不停蹭他的胸膛,鼻音困顿:“你的被窝,我想钻就钻……”

    纪淮周弯唇笑了,低下脸吻住了她的唇。

    他是个中了慢性毒的人,毒素深入骨髓,有她则生,没她活不了。

    他事前调情的手段多,舌面先润她的唇,又吮得她微微鲜红,再撬开舌尖兜着她的。

    许织夏迷迷糊糊被他亲着,她睡懵的时候,是最依顺的,由着他剥落睡裙,时不时逸出蔓延火势的哼声。

    纪淮周只有在她这里,能轻易被欲望左右,他急需将梦境的消沉烧为灰烬,翻身上去,被子搅在身上,带着她滚进烈火里。

    窗台有月亮的荧光,他的画面终于不再是黑白的。

    春天虽是季节性情感障碍的高发期,但也是万物之始。

    春光作序,棠里镇移植的那几棵垂丝海棠光秃秃的枝条上抽出了胚芽,细细的,绿意鲜嫩,晨曦下摇橹船慢悠悠过着桥洞,粉墙黛瓦的画卷在绿水之上铺展开。

    今年春天的棠里镇,容貌都是原生的。

    前不久,棠里镇经文旅厅认定为杭市非遗旅游体验基地,今日举行揭牌仪式,电视台特意过来做一期专访。

    青石桥下,绿水岸边,年轻的新一代非遗传承人们右手握拳置于耳边,齐声宣誓。

    “我们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我们宣誓,付终生心力,守百年技艺,我们将磨炼自我,用心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