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纷呈间,掌心传来冰冷滑腻的触感,你再次低头,却发现那把钥匙化成了一摊鲜血。腥红的液体勾画着掌心的纹路,然后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杀死魔女——!”

    “杀死叛徒——!”

    “断绝红色的诅咒——!”

    “——!”

    接连不断的咒骂将你围困其中,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一次次冲击着骨膜,你捂住耳朵,试图将其隔绝,但那声音仿佛刻进了大脑,绵延不绝,宛如制裁的雷声。

    “杀死魔女——!”

    “杀了她——!”

    “点火——!!”

    “!”

    瞳孔骤然紧缩,借着剧烈燃烧的火光,你看清了脚下的祭坛——钥匙化成的血液将其染上斑驳的锈色,而在祭坛的边缘,画着一条吞噬自己尾巴的蛇。

    那火焰似乎吞没了你,又似乎没有。木柴燃尽,祭坛上只剩下一柄焦黑的行刑柱。围观人群的怒意似因罪人的死而消散,方才还怒气冲天的他们,转眼便换上一副虔诚的模样,走向下一场仪式。

    那是一场祭祀,祭品是两个女孩。尽管看不清她们的脸,但凭借身型和一黑一金的发色,你还是在心里推测出了她们的身份。

    “——!”

    “——!”

    你想呼唤她们的名字,开口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杂音。

    其中的黑发女子似乎注意到了你,她抛来一个释然的微笑,从祭司手中接过一把刀,毫不犹豫地将其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

    在你无声的嘶吼中,她从容地捧起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郑重将它交到了面前泪流满面的金发姑娘手上。

    “哦哦哦哦——!!”

    “愿神明保佑我——”

    祭坛下的信徒爆发出一阵欢呼,可那欢呼还未及全部说出,就被隆隆的爆炸声吞没。

    场景骤然拉远,大地在震颤中破出一道道裂缝,你看向被无数巨大身影遮蔽的天空,却只能看见漫天的黄沙,以及浓黑的滚滚硝烟。

    噼啪——

    耳边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脚下的泥土依稀露出几片雪青色碎片,而在你颈间,一根空荡荡的细绳无力随风摇曳着,仿佛在暗示乱世的风雨飘摇,也暗示着置身其中,却身不由己的人类。

    啪嗒——啪嗒——

    干涸的大地被几颗水珠湿润,但那水珠的力量太过渺小,不一会儿便消散于四起的尘烟中。

    “迷途中彷徨的旅者——”

    “你会将什么遗忘?你会为什么哀伤?”

    “愿你逃离无尽的旅途,愿你抚平无解的创伤。”

    “愿你谨记最初的愿望,愿你拾起掩埋的时光。”

    嘈杂声复又归于宁静,那道空灵的女声又开始吟唱。在柔和的音色中,方才掩埋碎片的地方抽出了一只新芽,那嫩绿的枝丫在歌声中迅速疯长,不一会儿就成了参天大树。四周,上百棵树木拔地而起,就这样,战火纷飞的大地转瞬就变成了一座密林。

    歌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旋律变了,另一道声音加入了演唱。以此为始,歌唱者越来越多,你隐约从中辨识出几个熟人的嗓音,但随着音色逐渐丰富,那几道嗓音也渐渐消融在首“镇魂歌”中。

    “能听见吗?快离开这片林莽。”

    “无论迷失几次,心中仍有方向。”

    “野火烧不尽,春风催万物生长。”

    “文明必有暗影,但光明相随其旁。”

    “在见证一切的地方,在这无数世界的中央——”

    “你是否已下定决心,知晓历史真实的模样?”

    那些声音化作无数微弱的光点,牵连浮涌,向高处盘旋而去,汇成一道璀璨的银河,将密不透风的黑暗撕开一道裂口。

    借着那星河的光芒,你看到了自己。

    初入轮回的,一无所知的,懵懂无知的自己,以及那个形态模糊,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神明”。

    “还有……别的交换条件吗?”

    “……或许是……永远坠入地狱……吧……”

    “祂”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现在的你——

    “别白费力气了,你要找的‘钥匙’不在这里。”

    “与其挣扎,还不如早点接受现实。”

    “不。”

    你回绝了祂的提议,倔强地看着那双幽暗无神的眼睛。那抹如古潭般死寂的墨绿似乎因此荡开了几道涟漪,祂发出一声嗤笑,对你的执着表露出几分兴致——

    “呵……随你。”

    “我不差这点时间,既然你想继续,我也可以奉陪。”

    “但我必须提醒你——”

    “机会不是无限的。”

    “那么,祝你好运。”

    “‘幸运’的‘女巫’小姐。”

    那刻意加重的两个词汇带着明显的不屑,你闻之拳头一硬,对着空气重重挥了一拳,一个鲤鱼打挺,从柔软的床铺中翻起身来。

    窗外的天空已经泛白,房间里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味道,你的感官渐渐恢复。

    “嘶——”

    “现在是……什么时候来着?”

    抬起右手揉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左手下意识往身旁一模,却探到身边空无一人。

    “这混蛋男人,居然完事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屋里?!”

    感受着已经冷掉的床铺,以及腰部隐隐的酸痛,你逐渐连起了断片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