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有情可原,毕竟江家爱儿子是出了名的,不可能放任自已带着江家小公子肆无忌惮地去往这么遥远的地方。

    他已经很知足了,曾经的小家伙跟自已同行的每一次,都像一只小鹌鹑一样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里,不想多看自已一眼。

    自已哪怕只是提高一点点声音都会让那只小鹌鹑颤抖得更加剧烈。

    而那时小家伙的目光总是很淡,淡的好像不属于人世间,淡的好像人世间的任何事物都再也留不住他。

    而如今,他们竟也能愉悦地享受着只有他们二人的旅程。

    身边的小家伙如此信赖自已,望向自已的目光中都好像带着崇拜与仰慕的星星,将自已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但盛千阳也真正开始感到恐惧,感到深深的担忧。

    他真的怕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怕终有一刻那层雾会被戳破。

    雾散了,他就又回到了曾经。

    回到那个少年决绝地离开自已的世界,只剩自已一个孤家寡人,抱憾终生。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环抱住了身旁的少年。

    将少年牢牢地困在了他的双臂之间,是一个绝对禁锢的姿势。

    江屿白很不舒服地挣扎了几下,原本脸上洋溢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皱的眉心。

    “千阳哥,你干嘛啊,抱得好紧,弄疼我了。”

    “乖乖,你想不想跟千阳哥在纽约生活?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会满足你一切愿望,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答应我,好不好?”

    直到这时江屿白才感受到了后知后觉的危机感。

    他突然意识到身边的男人好像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刚见面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这么紧地抱住自已,还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而自已却在没有时淮哥的陪伴下,就这样跟着他坐上了去往大洋彼岸的飞机。

    少年的嘴唇骤然变得惨白,没有了血色,长而卷翘的睫毛止不住地颤抖,像是被雨淋湿的蝴蝶翅膀,乌黑澄澈的眸里漾着一汪清澈的水光。

    “我不,我不想……”少年挣扎得更剧烈了,声音也发着颤。

    那几个保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握紧了手里的枪,狠厉的目光早已将盛千阳千刀万剐。

    盛千阳没再纠缠,松开了对少年的束缚。

    少年踉跄着从座位上摔落下来,被保镖牢牢护在了身后。

    “盛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盛千阳懒洋洋地睨了站在最前面的保镖一眼,温和的目光落在保镖身后露出的半个脑袋上。

    “乖乖,千阳哥错了,千阳哥刚刚跟你开玩笑呢,吓到你了吗?对不起乖乖。”

    盛千阳的语气中带着卑微的祈求与歉疚,让保镖们一时都愣怔在了原地,面面相觑。

    少年的手紧紧扯着保镖的衣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白嫩的脸上还带着几道明显的泪痕。

    “我不,不想去纽约了,不想见洛德尔了,我想回家……”

    盛千阳脑袋里一阵轰鸣,恨不得拿把刀子捅穿自已的心脏。

    为什么就这么耐不住性子,为什么就又让少年被自已吓到了呢?

    “乖乖,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们就去见完洛德尔,等见完我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盛千阳的眼眶泛着红,咬着嘴唇,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他在地上半跪下来,朝少年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

    “乖乖,别怕我好不好,求求你。”

    不管怎样,这架飞机是盛千阳的私人飞机,能够控制航向的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命令。

    保镖们只得安抚着受惊的小少爷,一切只能等飞机落地后再做抉择。

    后半程,江屿白死活不肯再坐在盛千阳身边了。

    他躲在几个保镖之间,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座位上,抽噎着抽噎着就歪倒着身子进入了梦乡。

    盛千阳满是歉疚与后悔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在少年入睡后才缓缓走近了他,却被保镖伸出手臂无声地拦下。

    直到飞机稳稳落地后,江屿白才被保镖温柔地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

    尽管少年一向脾气大忘性也大,却在看到盛千阳的那一刻仍然别别扭扭地不敢靠近他。

    “乖乖,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你不原谅我千阳哥真的好难过,难过的快要死掉了。”

    盛千阳朝少年眨眨眼睛,几滴泪珠随着他委屈的语气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我以后一定不乱开玩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了,我保证。”

    男人眼底闪动着炙热明亮的光,满含期待地盯着少年的眼睛。

    温照按照盛总的指示,早已经提前抵达了纽约。

    他在安排好一切之后急匆匆赶来接机时,看到的正是盛总单膝跪在少年面前,乞求着眼前半大的少年,求他原谅自已的场景,语气卑微又宠溺。

    温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他们一向张扬跋扈、目中无人的盛总,何时何地有过像这样待人的时候。

    原来盛总一直藏在心里的那个人,拥有这样一张漂亮到让人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的神颜,只不过竟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年龄尚小的少年。

    温照唇角颤了颤,没能说出一个字,只感觉盛总在自已心中那原本高大伟岸的形象彻底崩裂,滤镜也破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