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们都恨我。”

    景莆安僵住,涩然的看着那个眼里无光的儿子。

    景言之淡然的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奥特曼限量款的手办,他嘲讽的笑笑。

    “小时候,我很喜欢这个,是因为我笑了,她会更开心,所以,我说我喜欢,可后来她不再需要我笑了。”

    景言之没有看他,拿着奥特曼随意摆弄着。

    “她恨我,恨我成为了她的累赘,成为了她感情上的污点,你的dna验证不断的提醒着她,如果她没有怀孕,没有生下我,你会不会就不会误会她出轨,误会她生了个野种。”

    景莆安瞳孔地震,他根本不知道景言之能记得这些事。

    景言之讥笑着看向他:“是不是很惊讶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很诧异我连两岁多的事都记得?”

    “我没有忘,我也忘不了你指着我的鼻子狰狞咆哮着说我是个野种,我忘不了我哭着喊爸爸,可你不管不顾扎破我的手指去验dna,我更忘不了即使证明我是你的孩子,你依旧厌恶的眼神。”

    “还有...她。”

    景言之深呼吸试图平复着情绪。

    “她用爱意将我养大,可也逼我亲眼看着她死,她用生命在惩罚我和你永无安宁。”

    “而你,恨我为什么没有阻止她,恨我影响了你们的感情,恨,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一滴泪水砸到茶杯里,溅出水花。

    景莆安颤抖着嘴唇,想要否认些什么,却始终张不开嘴。

    “她走了以后,温家拿走嫁妆,撤资,唯独没有提到我,然后你把所有怒气转移到我身上,让我变成了景家的透明人,无人在意,无人问津。”

    “9岁,景沐承把我从二楼推下,致使我变成植物人,你也是骂了他几句,接着把我送到了碧山寺,13年来不闻不问。”

    “所以,景董事长没必要装作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不论是你还是她,我都不在意了,生育之恩,早在9岁那年就还了回去,如今,我们也只是彼此的过路人。”

    景言之平静的撕开表面的和谐,起身离开了茶室,没有管景莆安的失魂落魄。

    盒子他最终拿走了。

    刚刚还晴空万里,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天色就变的阴沉,宛如景言之灰暗的心境。

    “小哥哥,要买束花吗?”

    路边的小女孩顶着被风吹的通红脸颊,笑着问他。

    景言之眼睑垂下,随后拿着手机扫码。

    “给我一束小雏菊吧。”

    小女孩听着手机里多出很多的到账金额,笑出了一双小酒窝。

    “小哥哥,祝你长命百岁。”

    景言之嘴角弯起:“谢谢。”

    ——

    高级墓园,临近傍晚,里面空旷无人。

    景言之捧着鲜花,默默地走到墓碑前,天空中飘下了细碎的雪花。

    他轻轻地将鲜花放在墓碑前,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凝视着女人的照片,她的笑容依旧灿烂,和死时毫无分别。

    她很高兴能离开这个世界。

    很奇怪,并没有想到什么美好的回忆。

    两岁时他们也许是爱过他的,只是更在意他们脆弱不堪的爱情。

    后来就是无尽的争吵,丑陋的嘴脸,他们甚至都不在乎年幼的他。

    可能,爱情对于他们来说更重要吧。

    而他,只是为了证明他们爱对方的存在,等到不爱了,自己也是最多余的。

    无所谓了,景言之认命。

    雪越下越大,他却浑然不觉,沉浸的欣赏着墓园的风景,实际上天色已晚,透过月色只能看清,近在咫尺的雪花。

    “你还好吗?”

    “有没有快乐一点?”

    冷风吹过,无人回答。

    少年坐在妈妈的墓前,埋头抱住自己。

    雪花飘在那抖动的肩膀上,仿佛在抚慰他的哀嚎。

    “我很不好,我快乐不起来。”

    “我也不想原谅你。”

    “可是,妈妈,枝枝好累...”

    景言之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哭声散出,孤独飘零的浮萍,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没人会心疼。

    很久,久到景言之的脚都麻了。

    他没有触碰照片上的女人,只是把盒子里的奥特曼拿出来,轻轻的放到碑前。

    就到这儿吧,我们就做一世的母子吧。

    往后,岁岁年年,都不念了。

    彼此相忘吧。

    愿你来世,花开灿烂。

    地面覆盖了一层薄雪,景言之起身,没再回头。

    墓园很大,刚走到一半,远处有道身影撑着伞向他走来。

    他蓦的顿住脚步,眼神灼灼的望向来人。

    寂静的黑夜,只有皮鞋踩在石板上清透的响声。

    一步两步,景言之的心跳也随着噔噔的声音起伏。

    终于,黑色大伞缓慢上移,男人俊隽的五官清晰的出现在他眼中。

    那一刻,万物不及面前的人,景言之失神的望着白祈安一步步走到面前。

    “下雪不知道回家?”

    景言之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黑伞,突然扬唇笑了起来:“等你来接我。”

    白祈安注意到少年红肿的眼眶,没说什么,拉过他的手带着人往外走。

    “好,接你回家。”

    回去的路上,景言之问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