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同窗是女郎 第84节

作品:《不知同窗是女郎

    林舟笑了笑,说起来,她这条名声狼藉的命,或许还真抵不得江赜这一身的武功。

    她曾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了许多违背本心的事,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一直积压在她心头,从未消失,而此刻,她的内心终于得以解脱。

    救了一国之君,她这样的死法,也算得上有些价值了。

    “林舟!”

    江赜用力掐着她的胳膊,将她模糊的意识拉了回来。

    她眼睫一颤,便觉自己被江赜死死拥入怀中。

    他的手指竟颤抖得厉害,轻轻抚着她的脸颊。

    “不要睡,睁开眼看着朕!”

    林舟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通红的眼,看着他眼中的惊慌与悲痛,有些茫然。

    他为何……如此着急呢?

    江赜抓着她胳膊的手十分用力,试图让她清醒着,但是她困了,想要睡了。

    于是林舟顾不得耳畔着急的呼喊声,看着江赜的脸,她缓缓闭上了眼。周围的声音渐渐散去,只留她一人在黑暗之中,慢慢沉睡过去。

    “林舟……”

    怀中的人毫无意识,手上沾着她温热的鲜血。

    “太医!太医何在!”

    江赜猛然抬头,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回荡。

    旁边内侍赶紧道:“陛下,太医已经在路上了。”

    但是江赜等不得了,他抱起林舟,朝着殿外便奔去。

    来参宴的人瞧着如此失态的江赜,惊慌地低声议论着,眼看情况有些不可控了。

    余风也从未见过江赜如此,他厉声道:“封锁大殿,任何人不得颤动!”

    殿中侍卫恍若初醒,刀剑出鞘,将大殿所有出口通通围住。

    余风安排妥当后,立即带了一小队跟上了江赜。

    路上,江赜搂紧了怀里的人,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奔去,声音中尽是颤抖,“林舟,你给朕撑着!”

    他咬牙,“你以为,你的命能抵什么?抵得了什么!”

    江赜双臂缩紧,他垂眸看着毫无意识的人,心脏宛如被人死死揪住了一般的疼痛。

    “陛下,太医!太医来了!”

    只见远处,两个侍卫架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医冲了过来。

    江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即寻了最近的宫殿,将林舟安置在其中。

    “救她,不惜一切代价。”

    江赜目光幽幽,眼神锐利得如刀子一般,语气阴森恐怖。

    老太医在这等视线下压力暴涨,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是。”

    旁边的余风忍了又忍,还是不禁道:“陛下,太医必然会尽力救治林公子的。”

    江赜也知自己这般太过,只是看着尚存一息的林舟,心中便无法镇定。

    他闭上眼,咬紧了牙关,“朕在外面。”

    说罢,他深深看了一眼林舟,转身走出了殿内。

    江赜人一消失,殿内的人终于得以喘息。

    太医不敢耽搁,连忙上前去查看林舟伤势。

    江赜站在门口,瞧着内侍抬出来的一盆盆血水,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余风在旁看着江赜如此,心中也不是滋味。

    殿内太医一身冷汗,几乎是用尽了毕生所学去救治林舟。殿外一片死寂,气氛低压。

    江赜看着自己那双沾满了血的手,忽地有些窒息。

    他这双手沾过不少人的血,却没想过有一天会沾上林舟的血。

    他撩起衣袍,拼命擦拭着手上的血迹,动作之粗暴,几乎要将自己的手擦下一层皮来。

    “陛下!”

    余风见了,掏出帕子替江赜擦着血迹。

    “别动!”

    江赜呵了一声,他握紧拳头,却依然有红色的血在他的指缝之间残留。

    他轻轻道了句,“别动……”

    这是林舟的血,这是属于林舟的一部分,他不应该将血擦掉的。

    余风一愣,瞧着江赜脸上异常的神情,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缓缓将帕子收回。

    第60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赜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终于,房门被人一推,老太医弯着腰走出,一股血腥味随之弥漫出来。

    太医衣角沾血,额上汗珠一片,他径直朝江赜跪下,“回陛下……那姑娘伤势太重,失血过多,老臣……老臣尽力了。”

    说罢,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手指蜷缩着,等待帝王之怒。

    江赜立在门外,透过半开的门,视线落在了里面卧在塌上的人。

    里面的人躺着,一动不动。

    他忽地觉得浑身发冷,寒意自骨髓散发而出。

    江赜没有话说,身上透着一股子孤寂。

    余风不忍道:“陛下,再去看林公子最后一眼吧。”

    江赜这才回神,他沉默片刻,抬起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屋中。

    里面的宫人早已跪了一地。

    他一步一步朝着里面走去,只觉自己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意识一片模糊,全靠本能在行走。

    终于,他看到了林舟脸上一片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仿佛下一秒就会撒手人寰。

    “林舟……”

    江赜步到床榻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有些不敢置信。

    到现在他还觉得这似梦境一般恍惚,前些日子还生龙活虎地说要查唐卓案的人,怎么现在就这般一动不动地躺在了他面前呢?

    这或许是个梦吧,只是梦怎的还不醒来?

    瞧着面色如此平静的江赜,余风撇过了头。

    当年安定王被害,江赜也是这般镇定,余风知晓,这痛楚只是一时不觉,待时间一长便会渐渐显现,延绵许久,令人悲痛。

    他抬头望向门外,忽地见到两个人影朝这边来。

    余风定眼一看,立即喊出声来,“主子,阿朝带着阿勉来了!”

    这一声立即唤醒了江赜。

    他猛地转身,正好见阿朝携着阿勉入了屋,朝他跪下,“主子……”

    阿朝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被江赜一把捞起。

    他的目光锁在阿朝旁边那个素衣女子身上。

    阿勉身为医者,向来对鲜血敏感,在踏进这宫殿时,她便问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她不等江赜多说,径直走到床前,扫了一眼床榻上的人。

    许久未见,不想再次重逢竟是这般光景。

    但来不及过多感叹,阿勉立即挽起袖,“热水,烈酒,干净的布。”

    旁边的宫人听了,立即起身慌忙着准备东西。

    阿勉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江赜,“还请陛下回避。”

    江赜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对阿勉道了句:“阿勉,朕信得过你的医术,请你务必救她。。”

    说罢,便快步出了屋。

    屋门被关上,终是留了一片清净给里面的人。

    阿勉看着面色灰败的林舟,蹙眉。

    有些棘手,但并非无药可救。

    时间一点点流逝,江赜在屋外等得心焦。

    屋里偶尔传来几声痛苦的闷哼声,江赜几次想上前,却又在门前止步。

    最终,里面阿勉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房门被推开,阿勉一身素衣皆被血染红了。

    江赜不敢去看那刺眼的血迹,哑声问:“如何?”

    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

    “暂时止住了血,但伤得太重,接下来三日是生死关,用我的方子熬药,只能暂时吊着一口气。最终能不能醒来,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阿勉的话先是叫江赜松了口气,而后心又高高挂起。

    他立即下令,命殿中的人从阿勉的话,细心照料林舟,时刻都不能松懈。

    江赜想要进屋看林舟,却被阿勉拦下了,“伤者不宜见风,这几日陛下还是不要见人为好。”

    阿勉医术了得,她的话,江赜向来是听从的。更何况,他也怕自己将身上的寒气带给林舟,便驻足于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