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同窗是女郎 第93节

作品:《不知同窗是女郎

    “吾伤已有起色,饮食渐增……”

    江赜放下信纸,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字墨,仿佛便能隔着墨迹与写信之人相接触。

    良久,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起,放入一个木盒之中。

    盒中已有先前林舟寄来的两封信。

    林舟已离宫一月有余,期间她只寄来这几封信。

    虽不能见,但这几封信已能压制住他心中翻涌的思念了。

    阿朝自黑暗中走出,向江赜拱手道:“主子。”

    江赜这才将视线从木盒上收回,转身看着阿朝,“阿勉如何说?”

    阿朝有些为难地低下头,“阿勉说,如今伤者伤势渐愈,正应了先前不能被杂乱之息所扰之言。若陛下强行欲见,也非不可,只是伤者会更为严重罢了。”

    闻言,江赜便沉下了脸,“朕只是远远地见一面,也不可吗?”

    阿朝无奈摇头,“阿勉态度强硬。”

    江赜怒火攻心,只是在看到阿朝始终低垂着的脑袋时,目光忽地变得深幽。

    他眯眼看着阿朝,良久才道:“知道了,你再与阿勉说说,朕不信她这般无情。”

    阿朝应了一声,后退几步,融入到了黑暗之中。

    江赜面不改色地提笔,只是才在奏折上写了几个字,便唤了一声,“余风。”

    余风立即出现在江赜身后。

    “明日,朕要渊亭苑的消息。”

    余风微微抬头看了江赜一眼,心中有些不解。

    渊亭苑那边的事是全权交给阿朝来处理的,怎么突然要他去查……

    余风正想着,突然听到江赜道了一句,“顺便,你替朕查一查阿朝。”

    余风闻言,猛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主子?”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他与阿朝,是在安定王府时便跟在江赜身边了,时间之久,他从未对阿朝有过一丝怀疑。

    江赜只道:“去查。”

    江赜没有过多解释,声音中带着森然冷意,叫余风心中一惊,他不再多问,立即领命,“是,主子。”

    待余风走后,江赜才停了手中的笔。

    他垂眸盯了桌上的纸笔许久,猛然起身将桌上物件统统扫落,发出一阵乱响。

    殿中侍从跪了一地。

    阿朝很早就来到江赜身边了,甚至比余风还要早。他们一同生活多年,江赜十分信任他。

    只是想起方才他那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的样子,江赜怒意更重。

    别人不知,他不会不知,阿朝在心虚时,常常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

    江赜一眼便瞧出不对劲了。

    他捡起地上装着信封的木盒,十指紧扣。

    希望是他多疑了。

    第68章

    只是次日,余风带来的消息却让他希望彻底破灭。

    昨夜江赜下命后,余风便直接去了渊亭苑探寻。

    漆黑的夜中,偌大个渊亭苑只亮着一间屋子的灯,余风潜去一看,是阿勉的屋子。

    除此之外,渊亭苑中再无他人。

    余风还发现每日送到渊亭苑中的蔬菜肉食之类,皆被原封不动地丢弃在苑外偏僻角落。

    “属下认为,渊亭苑中这几日除了阿勉外……无人居住。”

    余风说完,便屏住了呼吸,不再多言。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江赜坐在桌前,手上捏着的正是昨夜从渊亭苑寄过来的那一封信。

    “无人居住?”

    江赜轻笑了一声,手一用力,信纸便皱成一团。

    他压制着心中怒火,抿紧了唇。

    信上的字迹是林舟的无误。

    她究竟是如何说服阿勉和阿朝一同隐瞒她离开一事的?

    明明说了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现在人却一声不吭地逃了。

    江赜紧紧闭上眼,想到的却是她还在宫中时的那一脸“病容”,现在想来,恐怕也是几人同台搭的一场戏罢了!

    良久,他才缓缓睁眼,启唇道:“余风,跟我走一趟。”

    渊亭苑中,一处院子里晒满了草药。

    今日日头不错,阿勉起了个大早,晒好草药后,便坐在树下研习医书。

    院外传来脚步声,阿勉头也没抬,仿佛来人不存在。

    阿朝一进院子,看着铺地上满的草药,简直无从下脚。

    他无奈地看了阿勉一眼,脚下一点,径直从门口飞了过来,落到了阿勉跟前。

    “你还有心思看书?”

    阿勉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书,“又不是天塌下来了,为何没心思?”

    阿朝叹了口气,想到昨夜他进宫送信时,江赜的态度总叫他心中不安。

    他抿唇,“陛下昨夜又向我提了要见林舟,陛下心明眼亮,这样下去恐怕瞒不了多久。”

    闻言,阿勉才缓缓抬眸,与阿朝对视了一眼。

    她站起身来,沉思一会儿,“能拖一时是一时吧,算着时间,林舟现在应该已经在北地了。”

    就算陛下此时发现,也已经阻止不了他们的计划了。

    阿朝皱眉,“你师弟那边可有林舟的消息?”

    阿勉摇摇头,瞥了阿朝一眼,“你当北方是什么地方?就算有消息,传到我们这恐怕也得十多日。”

    阿朝一噎,握紧了拳。

    “罢了,主子那边我再想办法瞒一瞒。”

    他瞪了阿勉一眼,低声道:“林舟最好真的能把药引找来。”

    说罢,他一踏地,整个人变飞到了院墙的那边。

    阿朝心中依旧不安,但他不后悔。

    自从同意了阿勉的计划后,他便知道这事总有一日会被江赜知晓。但只要是为了江赜好,他便会去做。

    阿朝握紧了拳,匆匆往外走去,只是目光在扫过林舟原先住的院子时,脚下却一顿。

    那里的房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

    林舟的院子里放了她先前写给江赜的书信,除了要送信到宫中,他与阿勉一般都不会来这里。

    阿朝清清楚楚地记得,他昨日取了信后,是关紧了门的。

    念此,他心脏猛地一跳,悄然拔出腰间长刀,朝着院门缓缓走去。

    阿朝透过院门缝隙打量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是房门也同院门一般被人打开了。

    他心中道了句不好,抬脚就往里面冲去。

    待他冲进房间,果真看到有一人立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的正是存放林舟信件的那个匣子。

    阿朝瞳孔一缩,立即拔刀刺向里面的人,却不料旁边有一道剑气比他更快,直逼他心口。

    他只好放弃攻击,侧身用刀挡住剑。

    “铮”的一声,两人僵持住了。

    在阿朝看到来人时,顿时后背发凉。

    用剑袭向他的,正是余风。

    而身后的人……

    阿朝立即撤了剑,朝江赜跪下,“属下该死!不知是主子来了,属下以为是……刺客……”

    江赜不语,只抽看着手中的信件。

    那一封封的,皆是林舟的手笔。

    他扫过信件的日期,九月初九,九月十八,十月初七……

    竟然连他什么时候收到信件,都是安排好的。

    江赜冷笑了一声,缓缓转身,看向阿朝,“知情不报,你是挺该死的。”

    阿朝抿唇,立即以头抢地。

    江赜语气森冷,面上虽不曾发作,但阿朝跟在江赜身边已久,自然知道江赜现在已十分愤怒。

    江赜冷声问:“她在哪里?”

    阿朝握紧了拳,“主子恕罪,属下不能说。”

    旁边的余风听了,抬头看了一眼江赜的脸色,暗道不好,连忙低声对他说:“阿朝,你糊涂!主子问你什么,你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