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品:《偏宠瘸夫郎

    与吴三一顿叫板,气刚泄,人顿时就空了。

    方才还在花婶家说话那会儿,心跳又快又慌,为了不让赵弛担心,强撑到此刻。

    赵弛将包袱系在他肩后,接着臂弯施力,托起他的膝盖弯,掌心垫着臀,放在背上掂了掂。

    水笙伸开胳膊,环上男人脖颈。

    静默几息,细声闷气地开口:“我太没用了……”

    吓一吓人就变成这副模样。

    赵弛:”水笙今天很勇敢,没有让人欺负到头上。”

    怕他上头,又叮嘱:“以后尽量避开硬碰硬,若真想揍回去,交给我。”

    水笙闷声一笑:“嗯~”

    又悄悄叮嘱:“总是打架也不好呀。”

    赵驰:“不常打,但欺负过你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水笙嘟囔,嘴角却翘得高高的:“还是少打架。”

    纵然厉害,总归都是肉长的,并非铜墙铁壁,万一磕到了受伤怎么办?

    赵弛肩膀宽阔有力,水笙与对方说悄悄话,攀在肩上十分安稳。

    踏着霞光铺散的乡道,天色擦黑,水笙脸颊贴着赵驰后背,已然困倦。

    赵弛看他眼角湿湿的,带着人回到老屋,抱到床铺上放好,又把小狼拎出房门,钻进灶间烧水做饭。

    翌日黎明,碧空如洗,两人前后起了个早。

    赵弛种完菜苗后便暂无琐事,把蛇干置于阴处,稍作收拾就可以出门了。

    水笙今天跟着赵弛去开面摊,他换了一套新衣。

    靛蓝色的夏衫,用细葛布缝补而成,摸着比普通的葛衣柔软不少。

    他摸了几次衣衫崭新的摆子,眼眸弯弯的,收了笑意,悄悄往赵弛的旧袍子瞅。

    赵弛在门外等他:“快出来。”

    又问:“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水笙抬步紧跟,与对方一同走去面摊。

    入夏后,气温攀升愈发地快。

    清晨还有些凉意,日过午时,体肤已感炎热。

    忙过春种,又缴了税钱,村里年轻体壮的乡民没有闲着,男的租用牛车,到镇子或城里找活做。

    女的接点针线活,亦或跟着男人们进城,去带院子的人家那儿,往后门敲一敲,问询主人家要不要帮忙洗衣裳。

    村口进出的泥道,往来的人渐渐多了,面摊的生意随之热闹。

    等村民都差不多进了城,周围不剩什么人,面摊的生意变得冷清。

    日头挂高,砖头泛出微微青光。

    水笙原本在外头帮忙收钱,阳光晒一阵,鼻头和双颊涌起一股热红。

    捧起井底的冷水扑脸,红潮依旧没消。

    赵弛看他不经晒,催他进屋呆着。

    水笙还想坚持,又怕自己晒坏了,若生病,去看大夫得花更多钱。

    于是小脸紧了紧,只能回小屋呆着。

    赵弛盛了碗用井水凉过的绿豆羹送进来。

    水笙轻尝一口,凉丝丝的。

    “赵弛,你往碗里多添糖啦?”

    赵弛走到灶台边上,头也不回地道:“吃就是。”

    水笙抿唇,心里想着太浪费,双眼却笑眯眯的,俨然弯成月牙状。

    白糖不便宜,赵弛换成糖粉,买了三钱,不小的一袋。

    今日煮绿豆羹,他瞧见添进去的糖粉不多,卖出去的那些,能尝出点淡淡的甜味就行。

    他吃的这碗,确是实打实的甜。

    水笙很快将绿豆羹喝干净,摸了摸微微鼓起来的肚子,趴在桌上,静静打量灶台方向的背影。

    良久,漂亮的一双眼睛缓缓合起,枕着胳膊睡了。

    茶客的吆声惊醒了他,水笙摸摸嘴角,发现赵弛往这儿瞥来一眼,脸一红,忙摇摇脑袋,示意自己没有淌口水。

    生意清淡,对方不要他帮忙。

    水笙灵光一闪,从腰间取出针线扎子,又将赵弛因汗热挂在凳子上的外袍抱在怀里。

    粗葛外袍穿久了,洗磨后发薄,还沾了些汗息,带着赵弛的味道。

    他说不上是什么味,平日里挨着对方,便被这股气息包拢。

    干燥的,像山里晒了许久的,干木的味道。

    水笙里里外外翻着外袍,找到三处有破口的地方。

    他从扎子上取出一根铁针,持棉线,照着孔穿透。

    赵弛刚给茶客打包完干粮,收钱的功夫瞥过目光,浓眉一跳,几步进屋,取走他手上的铁针。

    “水笙,你在做什么。”

    水笙打量赵弛沉下来的脸色,好不纳闷。

    “穿线呀。”

    赵弛在他面前的椅子坐下,盯着他的眼睛。

    水笙:“……”

    抬起手心遮脸,却被对方挡开。

    “水笙,你知不知道刚才的动作很危险。”

    赵弛拧着眉头:“穿个针线,差点把针头往眼睛里戳了。”

    水笙还真没注意。

    赵弛觉察异常:“可是看不清?”

    水笙再次拿起铁针,试了试。

    若非赵弛察觉,他还没发现自己居然看不清楚太近太小的东西。

    “我的眼睛……”

    赵弛:“别多想,过几天进城给大夫瞧瞧。”

    怕水笙闷,赵驰帮他把线穿了,又叮嘱他小心手指头。

    日光静静晒着石板,水笙午后抱着旧袍子缝缝补补。

    赵弛进来几次,水笙默默叹气,叹完气,展开手心,给对方看自己没被扎着。

    二刻钟过去,外袍破漏的地方虽然补好,针脚却歪歪扭扭,宽窄不一。

    水笙抱着袍子,脸红。

    “……我,我重新缝。”

    赵弛笑了下:“这样就好。”

    当天收摊时就穿上了。

    两人没有马上回老屋,赵驰带着水笙去附近的摊子,买了萝卜和猪肝,说是晚上炖汤喝。

    夜里,虫鸣吵闹。

    月色透进窗子,留下一片静谧清辉。

    许是萝卜猪肝汤喝多的缘故,水笙毫无睡意,枕着赵弛的胳膊,身子反复翻转。

    黑暗中,赵弛揽着他:“睡不好?”

    水笙闷闷应声。

    只觉揽在腰背的手臂跟烙铁似的。

    往日温暖的身躯,随着夏天闷热,变得火炉子一样,烫得他心燥心焦。

    若分开睡,兴许凉快些。

    话到嘴边,水笙将声音咽回肚子。

    他不想跟赵弛分开睡……

    后半夜,屋内钻入凉风,水笙迷迷糊糊睡着。

    不知多久,梦里好像又挨了具火炉子,尤其肚子上,烫乎乎的。

    半梦半醒中,他睁开眼,旁边的火炉跟着动了动。

    晨光熹微,灰暗的屋内,彼此四目相对。

    水笙跟赵弛瞬间清醒了。

    水笙平日里刚睁眼,都要赖着对方哼哼说会儿话。

    这会儿抿着嘴巴,眉睫扑闪。

    反观赵弛,面色少见地涌出几分尴尬。

    原来,梦里贴着水笙的东西,并非什么火炉子。

    余光一瞥,好不撑翘。

    赵弛松开揽在少年背后的手。

    粗大的喉结滑动,男人借袍子虚虚遮掩。

    “我出去片刻。”

    第21章

    水笙呆滞,眼望横梁恍恍惚惚。

    他抱着被褥直起腰杆,肚子上被烙下的热温似乎仍在。

    触手一摸,余温像一条蛇蛰了他一口,飞快地收起手心。

    赵驰走得匆忙,房门未掩,昏暗中泛出一丝黎明将至的灰白。

    水笙垂低脑袋,并起双膝,鬼使神差地,往中间瞧了瞧。

    心口犹如沃土,生出一根芽。

    芽苗横冲直撞,一/柱/擎/天,破土而出。

    他慢吞吞挪下床榻,从桌上接了一杯茶水饮。

    茶已经凉了,轻微的苦涩裹着凉意滑入肺腑。

    约过半刻,心口那丝奇异、微妙的火苗逐渐熄灭。

    水笙拿起挂在床尾的衣衫,心不在焉地穿上。

    又将头发半束,整理仪容。

    小狼刨门,窸窸窣窣。

    少年小脸一红,忽然鬼鬼祟祟往窗户外探去。

    灶间不见那道魁伟挺拔的身影。

    他的声音像羽毛一样飘了出去,呼唤:“赵弛。”

    无人应答。

    水笙走到门外,院子空寥寥的。

    小狼掀开黑懵懵的眼,贴着他的腿不住蹭。

    水笙清清嗓子,将它拨到一边,揉揉那毛毛绒的脑袋。

    “我去找赵弛,你先自己玩吧。”

    说完,踩着灰白天色,一路寻到后院。

    澡房有动静,一地水光沿着石板淌出。

    水笙还想再唤对方,刚打开嘴巴,出于本能,忽然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冲水的动静愈大了,还是冷水。

    水笙踩着水,慢慢朝澡房靠近。

    他停在门外几步的距离,正踟蹰着要不要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