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纨绔太子后 第9节

作品:《替嫁给纨绔太子后

    两人走后,谢玉庭独自朝卧房走,另一边,青戈捧着崭新的衣裳,准备去伺候太子妃穿衣。

    注意到来人是太子妃的大宫女青戈,谢玉庭瞳仁一动,随手折了半截桂花枝,手腕轻翻,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桂花枝准确无误抛到灯笼之上。

    门檐下的红灯笼摇摇晃晃,扑了一身桂花香。

    青戈止住脚步,抬头仰望,转而听到太子殿下笑吟吟的嗓音。

    “你,把孤的桂花枝取下来。”谢玉庭摇着扇子颐指气使。

    闻言,青戈没有迟疑,把托盘暂且搁下,立马转身从院儿里搬来一个木墩,脚踩木墩踮起脚尖,努力伸手去够灯笼上的桂花枝。

    对于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青戈面无表情,似乎习以为常。

    由于身高不够高,她拼命伸出手去捞,粉色衣袖褪至臂弯,露出一截小臂,小臂上遍布密密麻麻的丑陋长疤痕。

    颜色深浅不一。

    谢玉庭定睛一瞧,是鞭痕。

    青戈对他审视的目光一无所觉,轻手轻脚取下桂花枝,踱步低首来到谢玉庭面前,双手奉上桂花枝。

    “伺候你家太子妃去吧。”

    “奴婢告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谢玉庭眸光暗色翻涌。

    手掌心的桂花枝咔嚓折断。

    第8章 请安你俩昨夜没打起来吧?

    太子妃的裙裾按惯例多为明艳的颜色,其中鹅黄,杏黄二色居多,此时此刻,青戈捧着一顶漆红托盘,里面盛着做工精美的杏黄轻罗襦裙。

    是姜月萤喜欢的颜色,她独爱浅黄鹅黄,因为和桂花的色彩更为接近,清雅芳逸,独有韵味。

    她干脆利落换好襦裙,外罩缃纱大袖衫,配青荷披帛,孔雀尾羽枝插入金玉发簪顶端,行走时羽枝颤动如流光。

    青戈替她系上腰间的乌漆长鞭。

    待梳妆打扮完毕,姜月萤眉心仍旧蹙着一团阴云。

    她小声对唯一知晓自己身份的青戈说:“等会儿你去拿点治浮肿的药给蒲灵。”声音弱弱的,几乎贴着对方耳朵。

    青戈语调冷若冰霜:“殿下,你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隐瞒身份,而不是关心一个小婢女受的伤。”

    “这二者不冲突呀……”姜月萤有点委屈。

    青戈无动于衷:“她做错了事受罚是活该,殿下不该心慈手软。”

    姜月萤微微侧目。

    青戈的长相偏锋利,眼睛微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冷漠疏离,像是冷漠的蛇。

    险些忘记,这位是安宜公主的大宫女,她从小跟在姜玥瑛身边,对她唯命是从,什么脏手的血腥事儿都由她经手,是姜玥瑛最信任的宫女。

    她替安宜公主料理的性命恐怕比公主亲自杀的人还多。

    冷血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在意几个巴掌印。

    姜月

    萤感到呼吸不畅,偏过头没再说话。

    无声的沉默蔓延,屋门突然敞开。

    一袭杏黄锦缎广袖长袍的太子殿下迈进门,大摇大摆摇着扇子,望着主仆二人轻笑:“小公主,可准备好入宫了?”

    谢玉庭眼尾微微上挑,笑得像只狐狸。

    姜月萤瞅见这家伙就一个头两个大,不禁想起昨夜被他耍得团团转,嘴角直接耷拉到底。

    她没接腔,径直走出门去。

    身后被落下的太子殿下也不恼,边走边欣赏沿途芳香四溢的桂花,慢慢悠悠走出南苑,恰好遇见刚刚回来的玉琅。

    玉琅对他比了一个办妥的手势,谢玉庭心领神会,稍微颔首。

    东宫距离皇后的凤仪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乘坐步辇,八名宫侍抬轿,身后紧跟东宫护卫与随行婢女,浩浩荡荡前往后宫。

    一路上,不知多少双眼睛偷偷盯着他们。

    梁国最顽劣的太子与姜国最跋扈的公主成亲,任谁都想看个热闹,许多宫人头一次见传闻中的安宜公主,忍不住用余光悄悄打量。

    姜月萤不习惯被如此多的人注视,从前怕暴露自己的长相,每次从冷宫偷跑出去都要戴面纱,小心谨慎躲躲藏藏。以至于现在没有面纱遮蔽,就像是剥了壳的扇贝,露出脆弱的软肉。

    如芒在背的感觉使她脖颈发僵,恨不能立马跳下步辇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可她不能退缩,只能强行扬起脖颈,模仿自己的孪生姐姐,做出睥睨四方的高傲模样。

    相比之下,她旁边的太子殿下就自在多了,慵懒地倚靠在步辇上,偶尔路过一个漂亮小宫女,他就冲着人家挑眉挥扇,轻浮浪荡到了极致。

    没眼看,半点一国储君的样儿都没有。

    姜月萤暗骂上天不公,凭什么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位草包太子就能舒舒服服,任意妄为?

    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火,她没忍住踢了谢玉庭一脚。

    谢玉庭惊讶抬眸看她一眼,随后正襟危坐,凑到她身边笑道:“公主莫要生气,孤就是爱观赏美人罢了,但我对公主的情意日月可鉴啊,绝对没有二心!”

    姜月萤凶狠瞪人。

    呵,信你不如信王八。

    北梁何苦修什么长城,干脆拿他们太子的脸皮去补算了,绝对又厚又结实,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离我远点。”

    姜月萤微微侧身,谢玉庭恬不知耻凑了上来,往她身边挤了挤。

    少顷,步辇停于凤仪宫殿门。

    凤仪宫乃历朝历代的皇后寝宫,宫门修筑得磅礴大气,漆红门楣悬挂字迹苍劲的匾额,雕梁画栋,玉柱矗立,两侧高大侍卫镇守。

    再往里走,是殿前院落,后宫妃嫔皆爱在自己宫殿种花养草,一来赏心悦目,二来打发时间,可是皇后宫中院落的花草十分稀疏,不见繁茂。

    草木不丰不代表这里落寞,因为皇后的庭院内修建了一方高台,高台旁边是武器架,刀枪剑戟,应有尽有,在日光下寒光凛凛。

    姜月萤不禁震惊,皇后宫中竟有演武台。

    好生威风。

    来到正殿门口,宫婢们纷纷低眉请安。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谢玉庭随意摆摆手,迈入大殿,姜月萤紧随其后。

    正殿的皇后娘娘贺挽红等候已久,姜月萤迫不及待望过去,眉毛轻抬。

    贺挽红一身绛红窄袖罗裙,发髻高高绾起,佩戴华贵且样式简单的凤冠,星目灿灿,红唇明艳,贵气不敛锋芒,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

    姜月萤不禁更加震惊,很少有皇后会如此打扮,祖宗礼法要求六宫之主沉雅娴淑,温婉大气,而面前的皇后娘娘反其道而行之,浑身透露出不加掩饰的英姿飒爽。

    不愧是耀威大将军之女。

    “儿臣给母后请安。”

    “臣妾见过母后,愿母后凤体康健。”

    他们一同行礼请安,皇后不在乎虚礼,随意抬了抬手。

    宫女捧茶至姜月萤面前,她伸手接过茶水,颇为生疏地奉到皇后面前:“母后请用茶。”

    不论是百姓家还是皇家,新婚第二日给长辈敬茶都是必不可少的,有些爱摆谱子的婆婆就会趁机刁难儿媳,责斥对方姿势不雅,不懂规矩。

    她不会敬茶,却不用担心不懂规矩,因为真正的安宜公主更不懂规矩,在礼数上即使出错也不会有人怀疑。

    皇后接过茶,眼神直白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媳妇,说话颇为直率:“你俩昨夜没打起来吧?”

    “……”

    这种话可以直接问吗,姜月萤快被皇后吓死了。

    实不相瞒,在前往凤仪宫的路上,姜月萤内心早已将皇后可能会问的话翻来覆去揣度数遍,什么来到梁国是否适应,饮食住行如何,赏赐什么东西。

    她自以为不论皇后问什么都能沉着应对,对答如流,岂料皇后娘娘压根不来那套虚的,直接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恍惚间,姜月萤指尖发抖。

    谢玉庭接过话茬,笑呵呵:“哪能啊,太子妃如此貌美,儿臣怎么舍得伤了她。”

    “你说的话有几句能信?”皇后睨他一眼。

    “儿臣岂敢欺骗母后,昨夜我与太子妃一见钟情,忍不住互诉衷肠,直至花烛燃尽才——”

    “咳咳。”姜月萤实在是听不下去,干咳两声打断。

    贺挽红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兜转,将信将疑,挑了挑眉毛。

    抬手唤来贴身宫女,宫女捧着一方金丝楠木镶宝匣,皇后打开方匣,里面躺着一柄翠绿剔透的玉如意,玉质光滑细腻,中央嵌的翡翠幽如春水。

    “这柄玉如意是当年本宫出嫁时祖母所赠,今日赐予你,恭贺你们新婚。”

    姜月萤命青戈收下,谢过皇后娘娘赏赐。

    本以为今日的请安到此为止,姜月萤刚松下一口气,对面的皇后娘娘突然起身。

    皇后抬步走下凤座,锋利的长眉舒展,言辞威严:“本宫执掌六宫,一向不喜欢假惺惺与人做戏,所以就实话实话告诉你,本宫不喜欢你这个儿媳妇。”

    “你在姜国的猖狂行径,本宫亦有所耳闻,但你现在是梁国的太子妃,倘若再出现打杀宫人的恶事,本宫身为皇后绝不轻纵。”

    “可听明白了?”

    强烈的威压令人喘不过气,姜月萤手心出了一层汗,嗓子眼儿如同塞进一团棉絮,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她急得肩膀微微颤抖,张了张口难以回答,可她充耳不闻的表现就像是故意在对皇后不满,殿内陷入窒息般的沉默当中。

    指甲深陷掌心,掐出月牙痕。

    身后捧着玉如意的青戈脸色沉沉。

    大殿的气氛瞬间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