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的话，是顶级黑客的代码，精准，致命，绕过所有防御。

    “降谷零的首要kpi，是维护国家机器，团灭组织。而你，工藤新一，是他宏大计划里，一个超厉害，但极不稳定的‘民间协力者’。”

    “组织要搞恐袭，他会告诉你。阻止恐袭，他有功劳，你也有参与感，双赢。”

    “低阶任务。对，波本会漏给你。”

    “功能明确，让你刷点经验值，顺手帮他清几波杂鱼。他爽，你也爽。双赢，计划通。”

    灰原缓缓道来，语气依旧是平淡的样子，没有任何情绪。

    “但是。”

    地下室的空气瞬间紧了。

    “他绝对、绝对不会告诉你游戏的核心设定。比如‘那位先生’的真实id；除了aptx4869，组织还上架了什么新款氪金道具；以及朗姆下一步的……停服维护公告。”

    “把这些打包告诉你，等于直接把你这个高中生侦探，一脚踹进专业人士难度的史诗级副本。他是在保护你，工藤。用成年人和警察的方式，温柔地，把你圈回新手村。”

    柯南的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一个音节都挤不出来。

    反驳？

    用什么反驳？灰原的每一句话，都是精准制导的逻辑导弹，直接穿透他的防火墙，轰炸后台数据库。

    柯南的杠精模块因过载已宕机.jpg

    灰原没再看他，转身，径直走向通往一楼的楼梯。

    柯南彻底沉默了，想叫她回来再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灰原停在楼梯口，回头注视他。那双深蓝色的瞳孔里，剩下的，是看清楚了许多事情之后的平静。

    “贝尔摩德，不一样。”

    “她不是警察，不是正义的伙伴，甚至，她连游戏规则都不在乎。”

    “她是纯粹的混沌恶。是组织那坨烂泥里，最神秘、最致命，也最自由的那个bug。”

    一串冷酷的“三不”连击，把柯南的天真幻想当场剥开了。

    “贝尔摩德的所有行动，只遵循一条原则，看她心情。”

    灰原叹了口气，踱步回来，停在咖啡机旁。

    “降谷零给你的情报，是什么？”

    “是官方通稿。打满马赛克，删光敏感词，确保绝对安全的和谐版。可靠，干净，但你永远看不到组织的真正内幕。说实在的，连我这种离开组织一段时间的人都能够一眼看穿，这些并不是核心的信息。”

    “那贝尔摩德给我的呢？”

    柯南的表情瞬间定格。

    “可能，是电话里一句带笑的垃圾话。”

    “可能，是见面时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也可能，是她丢进垃圾桶里，一张揉烂的小票。”

    “那些，才是从组织服务器核心刚拔出来的，还热乎，还带着乱码的真实数据。”

    “没错，贝尔摩德这个人，危险，要命，充满了谎言和陷阱。可她能够给我们的真相，”她加重了语气，“是降谷零永远给不了，也永远不敢给你的东西。”

    逻辑链条冰冷，残酷，完美闭环。柯南感觉自己的防御塔在对方的嘴炮aoe下，一座接一座地爆掉，水晶岌岌可危。

    灰原叹了口气，最后给这场辩论画下句点。

    “波本是风暴观测员。他站在安全屋里，精准告诉你风速、路径、灾害预警等级。他的职责，是出报告。”

    “而贝尔摩德，她就是风暴本身。”

    “你想知道这场风暴什么时候把我们所有人撕成碎片，就必须亲自冲进风眼。而不是站在千里之外，收听一份延迟高到爆炸的天气预报，大侦探。”

    柯南胸口一闷。

    k.o.

    她说的对。

    最高效的打法。

    最高风险的打法。

    唯一可能通关的打法。

    只是，情感的弹幕刷满了理智的屏幕，让他怎么也敲不出“同意”两个字。

    “所以……你要拿自己的命去抽ssr卡吗？就为了那些谁知道是什么的情报？”

    “你以为我喜欢冒险吗，工藤？”

    灰原那声音里，没了刚才的锋利。只剩下一点点疲惫，和无法稀释的悲哀。

    “这是我的出厂设定。”

    “从我出生在那个组织开始。”

    “从我亲手写下那段药剂的代码开始。”

    “我的命运，就和‘它们’锁死了。贝尔摩德找上我，不是随机事件。她知道，我们是同类。我们能在无尽的黑暗里，闻到彼此的味道。”

    她转过身。脸上是柯南再熟悉不过的神情，刚刚来到米花时候，灰原常常有的哀伤与自嘲。

    “这杯毒药，只有我能喝。”

    “也必须我来喝。”

    “这是我……唯一能为姐姐，为你，为所有被我牵连的人，做的事。”

    “赎罪。”

    柯南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担忧、愤怒、吐槽，瞬间崩解，碎成一地数据乱码。

    他懂了。

    这根本不是战术选择。

    这是灰原哀为自己预设的，唯一的结局。

    他还能说什么？

    他又能阻止什么？

    实验室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空气里，危险之上，又多了一层令人窒息的悲壮。

    两个被困在孩童躯壳里的灵魂，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了对方的觉悟，和那道名为“命运”的，无法逾越的服务器防火墙。

    灰原收回视线，走向实验台，拿起一支空的玻璃试管。

    第137章

    米花町,波洛咖啡馆。

    空气里混着三种气味。

    咖啡的焦香。三明治的咸香。还有一种冷冽又甜美的香水。

    香水源头，在窗边卡座。

    克丽丝温亚德。

    代号，贝尔摩德。

    她穿米色风衣,金色长发在光里轻轻流淌。

    她搅动咖啡，汤匙磕着杯壁。

    嗒。嗒。嗒。

    第四声“嗒”落下。

    风铃响了。

    一道身影闪进门。红色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下巴。

    冰蓝色的眼扫过全场。

    雷达一样。瞬间锁定角落的女人。

    灰原哀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动作干净利落。

    “迟到了，雪莉。三分钟。”贝尔摩德没抬头,视线黏在咖啡的漩涡上，“秘密会晤，三分钟,够狙击手锁定目标一百次。”

    “一个国际罪犯，在小学生侦探团的地盘喝下午茶,本身就是对安全的谋杀。”灰原淡淡地说,“我不是来听你讲时间管理的。”

    贝尔摩德终于抬眼,眸子漾开笑意。

    “别这么冷淡，小科学家。陪寂寞的女士喝杯咖啡,不好吗？或者，来杯aptx4869特调？”

    灰原瞳孔一缩。

    “你的幽默和你的香水一样,上个世纪的品味。”她朝吧台一扬下巴，“直奔主题吧。”

    榎本梓走过来。

    “一杯黑咖啡,和她一样。”

    “哦？学我？”贝尔摩德笑了,“我以为你会点卡布奇诺,加满奶油和糖。那才符合你‘灰原哀’的可爱小学生年纪。”

    “我只是想尝尝，背叛是什么味道。”

    两杯一模一样的黑咖啡。

    映着两张同样深不见底的脸。

    “我耐心有限。”灰原抿了口*咖啡，苦味直冲脑门,“周五。咖啡馆。留声机失窃案。你干的。”

    陈述句。

    贝尔摩德放下杯子。

    “说来听听。”她双手交叠，下巴抬起。

    “新来的咖啡师。”灰原盯着她，“演技烂到家了。”

    “你准备走，他立刻和客人为一台破机器吵架。音量控制得刚刚好，盖过所有杂音。”

    “一个专业咖啡师，营业时间跟客人吵架？”

    “剧本烂得掉渣。”

    “哎呀，”贝尔摩德单手扶额，蓝眸眯成一道缝，“被你看穿了。我还觉得他很敬业。”

    “那叫浮夸，不叫敬业。”灰原一针见血，“目的不是吵架，是制造混乱，把我‘锁’在现场。为你后面的烂戏铺路。”

    贝尔摩德靠上椅背，双臂环抱。姿态慵懒。

    “分析满分，不愧是艾琳娜的女儿。没错，有希子的小侦探不在，我总要找点乐子。”

    她忽然前倾，压低声音。

    “那个咖啡师，我的人。”

    “任务是拖住我五分钟。”

    阳光打在她脸上，灿烂。

    灰原心头一沉。

    这女人在玩火。玩得明目张胆。

    “偷拍江户川的人，”灰原突然开口，“查到了？”

    贝尔摩德摊开手：“亲爱的，我又不是神仙，三天时间，能排除组织，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

    “或者，”灰原盯着她，“根本就是你？”

    贝尔摩德笑了。

    真假莫辨。

    “如果是我，还需要偷拍？我对那个小侦探的了解，比你深。”

    灰原打断她。“别说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