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作品:《以貌娶人后小侯爷后悔莫及

    周彧垂首,目不错珠地凝着季承宁的眼睛。

    他眼尾被酒气晕出了一点水红,沿着眼睛线条弯弯,当真像是狐狸尾巴,此刻,正在一摇一晃,引逗着人去抓。

    “你若是想我送……”

    “不想。”

    季承宁答得毫不犹疑。

    周彧表情有一瞬空白。

    崔杳眸中有得色一闪而过,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季承宁已偏了头,他几乎看不清人在哪,便半对虚空道:“你也不许跟着。”

    一时间,周彧看着崔杳欲言又止的表情,竟然觉得舒服了不少。

    可,还是不舒服。

    若是没有崔杳。

    若是没有崔杳,他的小宁定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他若有读心术便会知晓崔杳同样在心底说他碍事,碍眼,若非他在,何必让世子进退两难?

    苍白消瘦的长指忍不住攥紧衣袖,周彧面上却看不出分毫端倪,轻声细语,“那小宁,打算如何呢?”

    季承宁一手按着桌案,利落地站起身。

    “咣当!”

    但只利落了一半,身形趔趄,他就又重重地坐了回去,砸得桌面一阵叮当乱响。

    二人同时伸出手。

    季承宁却好像哪只都看不见似的,倚着凭靠笑,锋利艳绝的眼半垂,面上唯有唇间一点水红,除此之外,黑白二色交织,如一副浓墨重彩的画。

    他眸光摇曳,脑子说不上是清醒还是不清醒,但总归还记着今日有值守不得饮酒作乐的人。

    他先前亲自勾选的名单。

    遂按照记忆,一连点了好几个人名,除了太子殿下的护卫外,还另指派了四人送太子殿下回去,弄得周彧既动容又憋闷。

    安排好太子,季承宁看向崔杳,下颌微扬。

    笑话,现下整个兖郡都是他说的算,勉强算半个地主,哪有主人劳动客人送的道理!

    季承宁把这套逻辑在混浆浆的脑子里过了一遍,自觉完美无缺天衣无缝,正要如法炮制,将表妹送回去,不料崔杳断然道:“不必。”

    季承宁茫然,还试图商量,“夜深了,你又喝了好几酒,不让人陪着,你一个……”火光下,崔杳的面容如冰似玉,冷意刺得人胆战心惊,他顿了顿,生生把话头转回来,“一个大男人独自回去,我不放心。”

    听得护卫们面面相觑,忍不住笑,心道小侯爷果然是喝多了。

    崔杳却道:“属下无事,不但无事,”目光紧紧地锁在季承宁身上,“还能额外送人回去。”

    季承宁笑。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看得旁人心惊,偏还不要人扶着。

    修长身姿站得不甚稳,头还疼着,便以指尖揉按额侧,一双眼却抬起,含笑似地看向崔杳。

    他未着官服,宽衣博带,发冠微斜,青丝软绵绵地散在肩头,如玉山将颓。

    崔杳一怔。

    下一刻,小侯爷已大步离去。

    护卫忙跟上。

    崔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色不明。

    又半个时辰,入夜。

    四下俱静。

    季承宁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脱了靴子和外袍,歪斜着躺在床边,一只手还垂在下面,随着主人的动作一晃一晃。

    一阵轻微响动。

    季承宁眼皮微颤了下。

    下一秒,幽冷的香气瞬间扑面,将他严丝合缝地包裹住!

    “世子。”毫无波澜,如同玄铁般冰冷的声音响起。

    季承宁似在梦中,一动不动。

    那声音冷笑了声,一撩衣袍,再自然不过地坐下,而后一双手托住季承宁的后颈,将人挪到自己膝头。

    掌中的脖颈细且长,很易折的样子,线条却生得异常锋利,每一根骨都分明。

    来人长指沿着他的下颌往下滑。

    慢条斯理,分外轻柔,又,哪一处都不放过,指尖一点点地刮擦,留下明显的红痕。

    “世子。”

    声音更近了。

    吐气吹拂进耳廓,痒得得要命。

    季承宁没忍住,猛地缩了下脖子,噗嗤一笑。

    “昧昧。”

    轻而易举地点破来人的身份。

    他要躲,钟昧却不由得他,一双手紧紧压在季承宁的双肩,将人牢牢固定在自己怀中。

    长袖如云,光滑冰冷的绸缎迤逦地堆再季承宁身上。

    好像,他酒还未完全醒,朦胧间看见自己身上披了层层叠叠的白,他心说,好像蛛丝。

    轻柔地,严丝合缝地将他收拢,包裹。

    季承宁半阖眼,脸贴着凉凉的衣袖,“你今日在哪?”

    钟昧不答,只拿一只手为他揉按眉心,冷冰冰的声音里却能听出几分抱怨,“喝那么多酒,活该头疼。”

    小侯爷来者不拒,无论谁奉了酒,他皆给面子地一饮而尽,偏还爱笑看人,斜乜一眼,弄得人拿不稳酒盏,连下颌都被酒液濡湿。

    他满心不满,恨旁人没分寸,又恨自己身份到底不名正言顺,连为世子挡酒都不行,可,周彧还在,太子身份何其煊赫,他难道不会出一言阻止?

    没用的东西。

    钟昧面无表情地想。

    越想越气闷,可手上的力道一点都没变。

    季承宁软绵绵地贴着他,喉头滚动,舒服得闷哼了声。

    钟昧力道不轻不重,冰凉的指尖刮过眉心,很好地缓解了肿胀,“庆功宴,大家都开怀,”季承宁被按得声音都软了,“我岂好扫兴,唔,再用力些。”

    钟昧微微抬手。

    季承宁便仰头往上贴。

    钟昧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面无表情,端得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可手按了两下,又不着痕迹地往上移动。

    季承宁下意识跟着往上。

    讨摸的猫似的,还没骨头,只爱往给予他舒适的人身上贴。

    他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从钟昧膝头到被他牢牢圈在怀里。

    季承宁抬头。

    钟昧满面无辜,“怎么了?”

    季承宁不知想到什么,偏头一笑,手指勾住钟昧散落的长发,笑眯眯道:“昧昧,你见过石榴吗?”

    钟昧仔细揣摩了一番,想不出缘故,就老老实实地回:“见过。”

    季承宁张口,一下咬住正把玩着的头发,舌尖勾着发丝,黏连纠缠。

    钟昧伸手,捏住了他的两腮。

    季承宁笑得愈发厉害,“昧昧,你的心思,比那一整个石榴的籽还多呢。”

    话音未落,便被钟昧紧紧地捏了脸。

    呼吸微乱,这只手变本加厉,还拿指腹用力地蹂躏了两下。

    季承宁笑得在他怀里乱晃。

    后者闷哼一声,将他按住了。

    笑声未停,冷不防听钟昧道:“今夜,为何无论是太子,还是你那个好表妹,”他声音四平八稳,只不过字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都不答应送你回来?”

    季承宁笑容一顿,目光幽深地盯着钟昧。

    还是一张狰狞的鬼面,红、黑、白,眼尾勾得细长艳丽,整张脸上没什么亮色,除了,被细笔勾出来的猩红的舌,三色交织,看得人头晕眼花,看久了,只觉得从心底升起一抹寒。

    果然,果然是军中的人。季承宁心说。

    手指往上挪,摸到面具边缘。

    正要掀起。

    试探似的,先以指尖轻轻敲动,见钟昧没有阻拦,便,得寸进尺。

    季承宁心跳渐快,屏息凝神,下一刻,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他闷笑了声,也不恼,却道:“因为,”手指顺势下滑,捏抬起钟昧的下颌,话音含着几能将人溺毙的缠绵笑意,“都不是你。”

    钟昧一怔。

    下意识望向季承宁,却发现,小侯爷早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了,轻佻的笑意褪去,唯剩一弯澄澈的情意。

    竟是,真心。

    砰!

    钟昧猛地别过头。

    心头剧烈震颤,颤得他心烦意乱,恨不得将整个心都挖出来。

    可才转脸几秒,又转过头,目光死死地钉在季承宁脸上。

    “怎么这样看我?”小侯爷笑。

    又想,他伸手,贴住季承宁的心口,那处是温热的,有力跳动着的,又想,将季承宁的心挖出来,看看他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两颗血淋淋的心挨在一块,也算,缠绵刻骨,至死不渝了。

    钟昧一手挨上季承宁的眼,一手照旧给他揉按额角。

    “睡吧。”他说,声音异常的沙哑,好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我守着你。”

    季承宁不明所以,但钟昧怀里实在很舒服。

    他方才满身燥热得辗转反侧,若非钟昧来,不知还要折腾多久。

    就搂住钟昧的腰,再自然不过地将脸贴上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