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禾很无奈，非常无奈，要不是她老是断断续续地打乱自己的思绪，怎么可能算不出来正确的答案？

    厉斯辰慢条斯理地喝着橙汁，用键盘打着字，过了一会儿，她像是记起了什么，问封禾：

    “小禾想知道答案？”

    封禾妥协退让：“……想。”

    “真的想？”

    “……想！”

    厉斯辰点头，温和道：“那我告诉小禾答案，小禾洗完澡后吃饭，好不好？”

    封禾爬起来，谨慎地看了她一眼，匆匆上楼。

    而厉斯辰也在此时，接通了客户的电话。

    封禾硬生生撑着扶手站直了身体，在厉斯辰意外的目光中提着一口气蹭蹭往上跑。

    厉斯辰站在原地听着卧室门哐当一声，淡淡地笑了笑。

    终于不装了嘛。

    她在大厅里踱着步，等了一会儿，才走到楼上找人。

    厉斯辰上了楼，慢慢在过道里走着。

    忽然，余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她下意识转头，望向回字形走廊对面的落地窗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明明每天都清晰干净的落地窗已经变得灰蒙蒙的。

    厉斯辰眨了眨眼，落地窗又变回原来的干净样子。

    ——是幻觉吗？奇怪。

    她不再去想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反正以前也有出现幻觉过，无所谓。

    厉斯辰走到卧室门外，看到门开了条缝，便推了进去。

    浴室的昏黄灯光和水声让她不自觉加快的心跳声慢慢平稳下来。

    封禾没有拉帘子，厉斯辰便躺回床上，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望着在浴缸里洗澡的人。

    封禾隔着玻璃看到她，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眉。

    厉斯辰问道：“知道答案了吗？”

    隔着玻璃封禾应该听不到她低分贝的说话声，但肯定认出了口型是什么。

    而厉斯辰也认出来她的口型。

    ——你告诉我。

    厉斯辰立刻起身，在封禾调笑的表情下推开浴室门。浴室内热气升腾，厉斯辰的脸颊肌肤喝饱了水。

    “要我告诉你吗？”她问封禾。

    封禾双手搭在浴缸两边，懒洋洋地勾着垂在眉前湿漉漉的刘海。

    “我要是提前说了答案，就不能让你高兴了呀宝宝。”

    厉斯辰蹲下身子，盯着她的脸，笑意渐敛。

    “这么能忍？”厉斯辰轻声问，“还是说，你其实就是在骗我？”

    “你晚上亲自查一下问题和答案不就行了，老是逗我有意思吗？”封禾坐起身，慢慢趴在浴缸边，亲了一口厉斯辰。

    “好。”厉斯辰毫不犹豫地答应。

    封禾缓缓叹息，把她的键盘扔飞老远，砸中了马桶。

    “我都快被你折腾疯了……”

    厉斯辰阖着眸，没有对她的动作感到生气。

    “那我现在告诉你答案。”

    “……在这里？”

    “那我等你洗完再告诉你正确答案也可以。”

    “……”

    两个人闹一番后，封禾总算轻松了，厉斯辰想着也不好一直这样霸道，吃完饭后就抱着她在床上追剧了。

    但没看一会儿，封禾就打着哈欠在她怀里昏昏欲睡。

    床头边传来手机的震动声，厉斯辰拿过来一看，发现是叶望打过来的电话。

    封禾看了一眼，有些困惑：“这么晚了她给你打电话干嘛？”

    厉斯辰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原因。

    她接通电话，开了免提：“你好？”

    电话那边的人似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开口道：“厉斯辰。”

    是叶望的声音，但听起来有些沉闷，有些嘶哑，透着浓浓的死气。

    厉斯辰还没开口，就听到叶望轻声说：“叶柒失踪了。”

    “……”

    一种莫名的沉冷与恐惧瞬间侵袭了厉斯辰的心脏。

    她忽然感到有些恶心。

    “……厉斯辰？”

    “……厉斯辰，叶望问你话呢？”

    大脑似乎轰鸣了一阵，厉斯辰才恍恍惚惚，下意识抓紧了身边人的手。

    这一下抓得封禾有些疼，她伸手去摸厉斯辰神色麻木的脸，担忧道：“你怎么了？”

    她摸向厉斯辰后颈，指尖触及到薄汗，惊讶道：“你怎么了？”

    厉斯辰怔怔盯着封禾的脸，迟疑道：“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发怒了：“你什么你？家大业大以为我不敢干你是吧？一句话爽快点，到底过不过来？”

    封禾几乎能感觉到叶望的杀气，直接替发愣的厉斯辰回复了。

    “去就去，你再敢凶我老婆信不信我先弄死你？”

    叶望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厉斯辰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封禾担忧的神情，问道：“叶望……刚刚说了什么？”

    “刚刚没听见吗？”封禾以为她突然躯体化发作，便柔声道，“她和柒柒邀请我们去她俩最近买的私人海岛玩。”

    “……海岛？”厉斯辰呢喃着重复，“可是我听到的……”

    封禾问道：“什么？”

    厉斯辰闭上嘴，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之前出现幻觉，现在又出现幻听吗？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被折腾疯的人，应该是她吧。

    第101章 辰禾往事：黑暗中的微光

    厉斯辰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以前住在b城，她从来都是回家的，母亲不让她和任何人有所交流，也不愿意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中。

    自从来到凤晖后，她才尝到了一点名为自由的味道。

    于是，更加不想面对周末。

    “母亲。”

    穿着高奢品牌针织衫，姿态端庄优雅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望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画面。

    厉斯辰身上的伤隐隐作痛，她走过去，在乔应的面前沉默地把背包放在桌子上，拿出自己这些天的研究报告、案例分析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依次分开堆好。

    然后，她像以往一样，走到沙发背后的橱柜前，看着自己的父亲遗像，慢慢地跪下来。

    她的母亲很少会面对面和她说话，也许是不想看见她日益长开的五官越来越像逝去的丈夫，不想睹人伤情。

    也许，是因为厌恶。

    身后响起了翻书的沙沙声，厉斯辰挺直着背脊，盯着与自己视线相平的柜门。

    直到膝盖骨开始疼了，沙发上的母亲才出声问话。

    乔应的声音理应是柔和的悦耳的，但厉斯辰听来，那声音是透着冷酷的，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声音。

    “这周的进度？”

    厉斯辰垂下眸，目光停留在自己胸前的那枚旧牌上。

    她用平淡却恭敬的语气说道：“见过面了，母亲。”

    乔应：“说过话了？”

    厉斯辰：“说过话了，我要请她吃饭。”

    两秒的沉寂后，厉斯辰的后背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但是不太疼。

    乔应冷冰冰道：“在和封家千金搞好关系前，你也改改现在的这副表情。”

    厉斯辰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去够掉在小腿肚子上的东西。

    她握着那通红的一沓，听见乔应说道：“开始吧。”

    厉斯辰听到她起身时发出的细微声响，电视里的新闻频道还在放着主持人的报道。

    “……父亲。”厉斯辰低声说，“我见到封禾了。”

    “我等了一星期，她主动来找我还东西，要我请她吃饭。”

    “在凤晖，没有人敢惹她，所以她靠近我，以后就不会有人随便欺负我。”

    “她笑得很阳光，很好看，没心没肺。”

    厉斯辰漆黑的眸中亮起了一点细微的光芒，却又立刻黯淡下去，表情麻木。

    “……我会靠近她，关心她，让她喜欢上我。”

    “然后……摧毁她。”

    “父亲，我会为你报仇，摧毁封家，让封行万劫不复，让他的女儿痛不欲生。”

    “我会的……”

    她怔怔地低喃重复着，脑海里不可避免地浮现出封禾狡黠的笑脸。

    ——有什么意义呢？到底是谁在痛不欲生呢？

    厉斯辰慢慢俯身，跪趴在地上，紧紧攥着拳。

    ——我不懂啊，父亲。

    ……

    封禾玩着才入手的新款手机，百无聊赖地躺在花园里一棵老槐树的枝干上打游戏。

    但没玩多久，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明明是周末……对啊，今天是周末，那厉斯辰不是说要请她吃饭吗！

    封禾坐起身来，点开通讯录想要打给厉斯辰，又啧了一声，郁闷地躺了回去。

    请她吃饭不留个手机号？人都找不到。

    微风吹过树梢，簌簌摇动，封禾的呼吸似乎随着想念而起伏着。

    她突然把自己的手机塞到兜里，抱着枝干就荡了下去，稳稳跳到地上，朝着a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