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作品:《燎烬[刑侦]

    表情却骤然一变:“你一开始不说,是不是想独吞钱?看老子不肯给才慌了?”

    田昶当即吓得尿失禁,□□霎时湿了一片:“王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但我后来就没有想过独吞了!就想孝敬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次吧!”

    尿骚味飘出来,王鸣龙反而鄙夷地笑了:“你瞅瞅你,这点出息!行了,别嚎了,赶紧带路,我倒要看看这富贵的羊羔子能爆多少钱。”

    对于捉捕王鸣龙这种狡猾且可能被团伙监视的中层,警方深知不能用常规手段。

    整个行动计划的核心在于,制造一场黑吃黑的内部交易。

    要让潜在的观察者认为王鸣龙是是自愿走的,且是主动走的,从而避免引起注意。

    田昶的那些看似三脚猫的伎俩,故意让王鸣龙看透,就是为了后续更真实,更可信的铺垫。

    “报告,目标车辆出现。”

    垃圾场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过期的酸腐气,令人作呕。

    真正的清洁工人们已经被迁移到了安全的地方,而伪装成清洁工人的警方则分布在不同的位置,作为蛰伏的猎手。

    垃圾车上的乌奇透过肮脏的车窗观察一切:“数量无误,确认面包车内连田昶共六人,根据衣物轮廓判断,至少三人携带枪械。”

    消息通过电波回传,让众人背后发凉,一颗颗心都悬起来了。

    尽管在之前的绑架案中,对于这伙人涉枪有了认知,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连出来干增值业务都要如此武装。

    短暂的沉默后,捏着对讲机在指挥车内关注一切的雷昱目光如隼:“不要慌,各点位接下去报告情况。”

    “目标车辆已停稳。”另一个角度的监视点传来信息,语速又稳又快,“除驾驶员外,四人下车,王鸣龙及两名马仔跟随田昶走向板房,驾驶员留在车上,引擎未熄,另一人在屋外警戒,两人腰间均有明显凸起,确认携枪,现在田昶正在开门。”

    车上人有枪可不是件好事。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雷昱的视线落在画面上。

    王鸣龙看似随意地站着,那双眼睛可一点不随便,缓缓扫视堆积如山的垃圾与集装箱,任何不自然的反光或声响都可能引爆火药桶。

    “周围没有多余车辆,可视范围内无异常。”离得稍远的邢科也传达出了信号,“后方道路已封锁。”

    而在田昶屋子里面,路禛元带了几名精锐早已埋伏好。

    他极轻敲地了两下耳麦,表示就位,呼吸在掩体内压到最轻,屏息凝神聆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吱呀——

    锈蚀的锁匙转动,发出叫人牙酸的摩擦音。

    门应声开了。

    田昶颤巍巍地把人迎进去,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王哥,您请,您请进……”

    屋内地面上躺着的“离家出走的富家子弟”,是几个年轻的警员化了妆假扮的。

    他们身上的高档衣服皱皱巴巴,满脸脏脏兮兮,眼神涣散,意识不清。

    乍一看的确像吸多的瘾君子。

    头顶的破风扇吱呀吱呀响着,关不紧的水龙头也滴答滴答叫着,噪音规律又无力,要把耳朵都锈蚀。

    王鸣龙踱步进来,一双阴戾的鹰眼扫遍狭小的室内,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目光每滑过一寸,都让空气更凝结一分。

    直到看遍个个角落,他才大马金刀地在摇摇晃晃的破椅子上坐下,椅子腿不堪重负地叫出声,他慢悠悠笑道:“这穿的,倒像是那么回事儿。”

    田昶咽了口唾沫,屁颠屁颠跑到厨房,倒了一杯浑浊的劣质酒,恭敬地双手奉上:“王哥,您喝酒,润润喉。”

    接过酒杯,王鸣龙在手里把玩着,眼神锐利地钉在田昶脸上,嘴角依然上扬,但并没有喝。

    他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让屋内外所有监听者不寒而栗。

    “知道吗,最近我这小生意,条子查得特别严,就跟那闻见腥的猫似的。”他的手漫不经心地往后移,垂在身侧,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点着,“也不清楚是哪个孙子走漏了风声,我这心里头,老是犯嘀咕,偏偏这么正好,你就带了新人来找我?”

    田昶喉咙发紧,还没说话,王鸣龙突然一把拽起最近的一个男生,唰啦一声,拔出枪就抵在他的太阳穴!

    “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不然先干死一个,添点彩头,再进行接下去的生意交流如何?”

    整个气氛遽然阴冷下来。

    他手头动作发狠,不似作假,被枪指着的警员全身肌肉差点绷紧,凭借强大的克制力才保持瘫软的模样;潜伏的路禛元等人手指已扣在扳机护圈上,轻颤着虚放,随时准备迎接突发的危险;外头倾听这一切的人更是提心吊胆,吐息停滞,不约而同定格在原位。

    “王哥……王哥高兴就好。”

    还是田昶面嘴角一抽,笑嘻嘻打破了僵持,“他这身行头扒下来,估计也能抵一大部分钱,何乐而不为?”

    这虽为预先演练过的话术,可王鸣龙看不见的是,田昶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抖成了筛糠。

    拿不稳任何物件。

    睥着他好半晌,王鸣龙的枪口更用力地顶了顶,咔嚓的声响对所有明面上和暗地里的所有人而言,无时无刻不是煎熬。

    汗珠从邢科额角冒出,在乌奇面颊流下,滴落进路禛元的衣领里,布料洇开更深的颜色。

    半晌,王鸣龙嗤笑一声,松开手的同时把“富家子弟”狠狠踢了出去。

    他戏谑道:“哎哟,我逗你玩呢。”

    往怀里一掏,货被拿出来,规整地摆放在台面上。

    田昶不敢动。

    警方的耳机里,雷昱在倒计时:

    “三。”

    “这几个人,光是向他们爸妈索取钱财就能赚好多了,杀了干什么?”

    “二。”

    王鸣龙神经稍稍放松,收了枪,仰头一口酒入喉。

    “一!行动!”

    这一刹那,远处电闸切断,整个区域灯光熄灭,屋内屋外陷入一片漆黑!

    被黑暗吞噬的一毫秒内,田昶用毕生的力气把酒瓶砸向王鸣龙的面门!然后连滚带爬往厨房里躲。

    “呃啊!”

    王鸣龙的痛哼与玻璃碎裂的脆响一并落地,戴着夜视仪的路禛元一行霎时从藏身处冲出来,精准地扑向各自的目标。

    一时间,愤怒的谩骂声,沉重的撞击声,激烈的打斗声还有磕碰的镣铐声四起,顷刻取代了滴水声和风扇的转动声!

    同一时间的外头,乌奇油门下踩,驱动垃圾车利落一甩尾,结结实实挡住了面包车的去路!车内的人反应也奇快,猛打方向企图擦着垃圾车边缘挤过去,车轮在泥地上疯狂空转,扬起恶臭的泥浆。

    “砰!”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垃圾车厚重的钢板上,溅出火星,乌奇灵活得跟个兔子一样,见缝插针蹿到了座位后面,隐藏好身形从车窗边缘迅速还击,精准地打穿了面包车的轮胎和前挡风玻璃!

    几乎同步,在房屋旁边埋伏的几个警员从后迅疾扑出,锁住门口警戒的马仔喉咙,一脚踢飞他腰间的枪支,将其按在地上反扣住了。

    混乱在黑暗中有序地爆发、蔓延、又被迅速控制。

    当电闸重新打开时,所有试图反抗之人都被制服在原地,再也无处遁形。

    啪!

    审讯大灯打开,炽白的光束直刺铁椅上的王鸣龙。

    他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劲。

    只不过脸上鼻青脸肿,一看就是前头被捕的时候反抗了过头。

    雷昱大刀阔斧坐在对面。

    这是他罕有的亲自审讯。

    倒非不擅此道,只是此人向来眼高于顶,不屑与大多数在他看来智商欠费的罪犯浪费口舌,认为各方面水平会被拉低。

    他通常都是待在监控器后面观察别人审讯,必要时指挥别人去提问题。

    不过当下这个案子,时间跨度长,牵扯人物广,里头的水深得很,现在有个看上去懂得很多的,心思又比较重的,他憋着一股劲,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当然亲自出马问问话。

    面对着强光,王鸣龙也没有丝毫惧怕的模样。

    最多是偏了偏头,错开直射的光线。

    但姿态倨傲,嘴角扯出一丝混不吝的弧度,眼皮耷拉着,连一眼都不舍得给雷昱。

    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雷昱拎着审讯灯就上前去了。

    “咔哒”一声,灯座沉重地搁在铁质桌面上,灯光角度微调,正正罩住王鸣龙整张脸。

    强光直射他的眼睛,避也避不开,即使阖上眼皮也仍然刺透得很,何况这种压迫的环境下,闭眼带来的只会是更多的不安感,王鸣龙终于不耐地咂了下嘴,睁开眼,说出了进警局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