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落地,燕停拿着花枝胡乱比划,还想往石榴林的更深处走,却被闻诀拽进了旁边的假山里。

    这儿没什么人,只有鸟雀的啼鸣声。

    阳光照在假山上,形成错落的光斑,晃进燕停的眼瞳里。

    他眨眨眼,紧张地捏紧了那截石榴花枝,心头涌起不太美妙的预感:“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不好。”闻诀像是早就知道他要退缩,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立马接上这两个字。

    光影在他身侧摇曳,心头那股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燕停抬脚往外走:“我忽然想起自己衣服还没有收。”

    然而他无论怎么挪动都只是在原地踏步,他回头,见自己的衣领被对方拽住。

    “……”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怎么能白日那什么。

    燕停铿锵有力地拒绝:“我头好晕啊,那日被你折腾得现在还没有好,我需要休息。”

    闻诀只定定看着他,那表情一看就没存什么好心。

    为了让他放弃那些可怕的想法,燕停扶着额头装头晕,刚往旁边倾了倾,就被闻诀扶住。

    再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很浅的叹息声:“好吧,今日就不欺负你了。”

    这就好。

    燕停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闻诀接着道:“用手帮我好不好?”

    “?”

    燕停大吃一惊。

    白净的脸庞霎时红的堪比手中的石榴花,脑袋都已经快要热得冒烟了,惶恐的表情中掺杂几分不解,眼眸颤动,惊慌失措地喊他的名字:“闻诀!!!你到底又背着我看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书啊!!!”

    有时候人太过好学,也是一种残忍。

    对燕停的残忍。

    他欲哭无泪。

    【当前爱意值:60】

    直到晚上他才被闻诀从假山里放出来,白皙的手腕被掐出了浅浅的指痕。

    他刚把脑袋埋进被窝,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以为闻诀跟着他进来了,他生气地喊道:“我不是让你一边玩儿去吗,你还来做什么!”

    脚步声停滞一瞬,外面传来铁柱叔的声音:“什么?县令大人不想见我吗?”

    燕停急急忙忙掀开被子,看向他:“是铁柱叔呀,抱歉,我以为你是闻诀呢,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已经按照吩咐,将勒索信快马加鞭送去李秋汶的父亲那儿了。”铁柱叔道:“还有一件事情,咱们寨子里面的人都是黑户,如今您占了县令一职,便可以帮他们安排户籍,到时候就算别人心血来潮要查,也查不出任何的毛病。”

    原来是因为这事。

    燕停走到桌边,招呼铁柱叔坐下,让他亲自来帮大家安排合适的身份。

    铁柱叔长得儒雅,看起来就很有文化。不出意外,那一手字也写得极好,如笔走龙蛇,看得人眼前一亮。

    燕停不禁好奇道:“叔,你在来到听风寨之前,是做什么的呀?”

    对方写字的手一顿,似是认真地思考片刻,才回道:“我就是个读书人罢了,没什么值得您记挂的。”

    “那马岭叔呢?”燕停愈发好奇了:“他也不太像普通的山匪,那行云流水的舞刀架势,没有个二十年功底根本做不到那般娴熟。”

    “关于我们的身份,往后您会有机会知道的。”铁柱叔低下头,继续撰写户籍:“天色不早了,您先去休息吧,我见您掌心有点红,这是体虚乏力,睡眠不足的征兆。”

    “……”

    燕停已经平息的脸色再一次涨红,心虚地跑回床上,钻进被窝里,听着屏风那边狼毫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响,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甚至连马岭叔进屋来了都不知道。

    第160章 从压寨夫人到燕帝(21)

    进门时,铁柱叔朝马岭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者立即放轻脚步,在桌边坐下。

    两人忙完了户籍的事,一同往外走时,铁柱叔压低声音幽幽道:“他好像对我们的身份产生疑虑了。”

    行走的脚步霎时停下来,马岭叔神色一凛:“那怎么办?要杀了他吗?”

    话音刚落,铁柱叔就使劲踹他一脚:“你傻了吧,今日你把他杀了,明日寨主就能把你砍成八块挂在县令府门头上。”

    马岭叔被打疼了,茫然无措地看着对方。

    在他的注视中,铁柱叔思索一阵,叹息道:“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两人窃窃私语地走远。

    而闻诀偷偷摸摸地进屋,躺上了床。

    ……

    第二日燕停醒来时,就觉得什么东西压到了自己。

    他睁眼,被迎面而来的阳光晃了晃,往下望时,发现刚刚不是他的错觉,闻诀真的压在他的身上。

    被子遮盖住身体,仅仅露出一个脑袋,头上那些小辫子经过一晚上的摧残,全部都变得毛毛躁躁,看起来就像是被炮轰过一样。

    燕停伸手推了推他。

    他也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第一件事不是起床,而是抓起被子蒙住二人的脑袋,在燕停唇畔亲了亲。

    掀开被子时,阳光争先恐后地照过来,燕停漂亮的眉眼颤了颤,而后倏地皱眉:“讨厌,出去。”

    这副模样,显然还在为昨日的事情不高兴。

    好在闻诀对道歉这种事情已经轻车熟路,嘴巴一撇,真挚地说道:“我知道错了,往后我再也不看那些书了,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燕停转头不想看他。

    却瞥见床头的花瓶里,插着一大簇石榴花枝,红艳艳的煞是好看。其中一枝的花朵已经开败了,上面结了个石榴,小小的格外可爱。

    心头的气消散不少,燕停回头看他:“这是你什么时候折来的?”

    “今早啊。”看他的表情有所和缓,闻诀笑着在他脖颈处蹭蹭:“你仔细瞧瞧,叶子上还带着露水呢。鲜花赠美人,你喜欢吗?”

    嘴角不受控制想要上扬。

    但燕停还是忍住了,板着脸哼哼唧唧:“不喜欢。”

    “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喜欢就好。”闻诀凑上来,捧着他的脸亲:“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是解渴呀。”

    【当前爱意值:70】

    两人闹作一团。

    铁柱叔却在这时来敲门,严肃道:“李昭亲自带着五千两黄金来镇子里了,他等会儿要来拜会县令。”

    李昭便是李秋汶的父亲,当朝四品大员。

    燕停推开闻诀,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同对方见过面,万一等会儿露馅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看向闻诀,提议道:“不如待会儿你来扮演县令,去会会他?”

    闻诀将脸凑近:“你确定让我去?”

    对哦,让谁去都不能让闻诀去。

    这张异域风情的脸,一站到李昭面前,就差直接说县令是假冒的了。

    为此,燕停不禁低头沉思该让谁去。

    脑海中的系统六六在这时开口。

    【爸爸,虽然你差点成了李昭的儿媳妇,但是他瞧不起你们燕家,也不满意你的身份,因此还没与你见过面。】

    这样么?

    燕停吃了定心丸,决定还是自己去。

    不过首先要装扮得正经一点儿,梳个死板的发型,穿上深色的衣衫,故作深沉。

    可即便这样,他那张脸还是过分漂亮了。

    所以,当李昭出现在县令府邸,见到他之后,没有先提他儿子的事,反倒开始询问:“你是县令?”

    “大人怎么会这样问?”燕停朝他拜了拜:“我的确是县令啊,如假包换。”

    周遭家丁丫鬟来来往往,并没有人质疑燕停的身份,李昭便也懒得再纠结此事,而是坐在屋内的主位,眉眼沉沉道:“你是怎么管理这儿的?竟然能让我儿子被山匪掳去?”

    “大人冤枉啊!”燕停猛地扑倒在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鬼哭狼嚎:“那听风寨在山林里盘踞多年实在难以处理,您家公子非要上山去找他媳妇,肯定是无意间误入了听风寨的根据地,这才被绑了!”

    李昭被他这副为了推卸责任不择手段的样子吓了一跳。

    儿子还没救出来,李昭打算先忍忍,秋后算账。

    他眉头紧锁,不悦地开口说道:“我早就让他别娶燕家那丫头,区区一个商户女,根本够不上我们家的门第,如今他被绑了也是好事,让他长长记性,回去以后别再这般闹腾。”

    虽然他在骂李秋汶,但那担忧的神情做不得假,看来他是真的疼爱儿子。

    燕停低眉顺眼,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李昭骂完,闭了闭眼,对燕停说道:“五千两黄金我已经带到了,你派人抬上山,把我的儿子换回来。别忘记警告他们,要是我儿子掉了一根头发,我一定要让他们听风寨好看!”

    “这您倒是不用担心,”燕停道:“听风寨能一直安安稳稳地待在山上,便是因为他们讲信用,说是要钱,就绝不会伤害您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