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作品:《不许欺负小狗

    里里放下捂住嘴巴的手,张嘴无声说了个好。

    他生怕吵醒身旁的程野,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几乎是屏住呼吸,动作极其缓慢地离开被窝。

    双脚踩在床垫上,他扶住墙壁,撑着身体站起,每一步都走得轻缓。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床尾。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下意识抬手,想擦擦脑门的汗。

    这一擦,不仅没有擦到汗,还擦出一张冰冰凉凉、像软泥一样的贴纸。

    他疑惑地盯着黏在手背上的贴纸,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脑门上的。

    徐叔已经悄无声息从门口走到他身前,随时准备接应。

    里里想了想,撕下手背的贴纸,重新贴回额前。

    他不再耽搁,目光在地面搜寻一圈,没找到自己的鞋子,只好用气音告诉徐叔:我的鞋不见了。

    徐叔会意,绕到程野那侧,只看见里里昨天换下的湿淋淋的运动鞋。

    压低声说:等会儿,我出去给你拿双鞋。

    嗯。里里轻轻应着,身体依旧紧紧贴着墙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一边等待,一边忍不住,频频扭头,紧张观察身后程野的动静,生怕他忽然醒来。

    徐叔动作很快。

    不过一分钟,就拎着里里的拖鞋进来了。

    里里迫不及待下床,扶着徐叔的手臂穿鞋。

    和只偷吃完的小老鼠一样,穿完鞋就悄悄离开房间。

    关上客房门。

    两人终于能放声说话。

    里里跟着徐叔往餐厅走,走得稍快,喉咙里的痒意就涌了上来。

    他止不住地咳嗽两声,声音裹着浓浓的鼻音,瓮声瓮气说:徐叔,喉咙好痒。

    应该是发烧影响的。徐叔温声回答,没事,徐叔今天给你炖了冰糖雪梨。

    他拍拍餐椅,示意里里坐下。

    发烧?里里艰难地吸气,在餐桌旁坐下。

    原本动作就慢吞吞的人因为生病更加迟缓,反应好一阵,才细声细语问:因为我生病了,才这么难受的吗?

    对,都怪生病,让我们里里难受了。徐叔柔声哄着,撕下里里额头上的退烧贴,拿起桌面上的体温枪,给里里重新测体温。

    里里被徐叔哄小朋友的语气逗笑。

    脸上稍稍显出几分气色。

    为了不让徐叔担心,他正色道:我没有很难受,就一点点难受。

    好。徐叔顺从应着。

    体温枪上显出数字。

    38。

    一晚上,体温好歹是降了些。

    徐叔无声松了口气,放下温度枪,转身走向储物柜,拿出张新的退烧贴,递给里里,里里,你把退烧贴贴上,徐叔去端梨汤出来。

    好。里里接过来,听话应着,看着徐叔走进厨房。

    今天家里太安静了。

    客厅里没有电视机的声音,杜宾犬回队里了,程野还在房间睡觉,厨房里也没有吸油烟机运作的响声。

    一时间,里里还有点不适应。

    眼见着徐叔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

    里里回过神来,不再胡思乱想,开始拆发烧贴的包装。

    身后突然响起急促沉重的脚步声。

    手上的动作中断,里里扭头望去。

    看见出现在客房门口的程野。

    对方正站在门外,手肘弯合靠在墙壁上,胸口因为喘气而距离起伏,凌乱的发型并没有打理,像是出来得急,连鞋都忘记穿了,浑身上下透着一丝狼狈气息。

    可眼神却似鹰隼,狠狠攫住他。

    里里的眼睛飞快眨动两下,仿佛在确认自己没看错。

    而程野已经快走几步,在他身侧站定。

    程野。里里轻轻念他的名字,视线忍不住下移,落在程野光溜溜的脚上,仿佛感同身受般,冷得哆嗦一下。

    担忧地推推程野的手臂,催促说:你是不是忘记穿鞋了?快去穿鞋呀。

    程野却宛若未闻,兀自抬起手背,碰了碰里里的脸颊。

    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干涩沙哑,比里里更像是一个病人,还难受吗?

    里里摇摇脑袋,连忙说:不难受了不难受了。

    他眼尖瞥见出现在餐桌旁的徐叔,立刻告状:徐叔徐叔,程野不听话,他光脚走路。

    话音未落。

    身旁的人抬手捏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在他脸颊不轻不重捏了下。

    将里里充满活力的模样收入眼底,他疲倦的脸上总算是浮现一缕笑意,等会儿再收拾你。

    忽视里里瞪圆的眼睛。

    程野松开手,转身回房间穿鞋。

    里里扭过半边身子,脑袋前前后后地转,食指直指程野的方向,生怕徐叔错过程野逃跑的身影。

    迫不及待诉说程野的罪状:徐叔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吧,程野没穿鞋。

    看见了看见了。徐叔也笑起来。

    里里忿忿不平地补充:他还威胁我!他还要收拾我!

    语气不免激动起来,脸颊飘起两抹红晕,控制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咳、徐叔,程野、程野他咳咳咳

    徐叔忙放下碗,走过来给里里顺背:好好好,徐叔都看见了。不着急,慢慢说。

    里里咳了好一会儿,咳得面红耳赤,喉间的痒意被压了下去。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平复一下,瞥了空荡的客房门口,嘟囔着说程野坏话,程野太过分了。

    好。徐叔哄着里里,等会徐叔就收拾程野,让他欺负你。

    刚才还气势汹汹告状的人息了声,抬起眸悄悄看徐叔一眼,指尖摸摸鼻头,讷讷说:下次再收拾吧,今天我原谅他了。

    明白里里舍不得欺负程野。

    徐叔笑着应,行。

    他将梨汤推到里里身前,来,把这碗汤喝完,喉咙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好。里里接过瓷勺。

    程野再回到餐桌时,里里的梨汤已经喝掉一半了。

    梨汤冒着白茫茫的热气,汤里的梨块被炖得透明,嘴一抿就化开了,汤水又甜又清新,空气中都弥漫着梨香。

    几乎不用吞咽,温热的梨汤顺着喉咙滑下去,温暖到胃。

    里里像个老人家,喝一口热乎乎的梨汤,就要享受地眯起眼睛,砸吧砸吧嘴。

    程野看得想笑。

    想敲里里的脑袋,给他灌输饭桌礼仪。

    但想起这个喝汤的老人家还在生病,于是决定今天暂时放他一马。

    他捡起里里搁在手边的退烧贴,撕开包装后,给里里贴上。

    退烧贴冰冰凉凉的。

    里里放下勺子,摸摸自己的脑门,忽然想起什么,问程野:之前我脑袋上的贴纸也是你贴的吗?

    不是贴纸。程野纠正里里可爱的用词,是退烧贴。

    退烧?里里想起昨天自己淋到雨了,大概率是因为淋雨感冒。

    可程野也淋雨了。

    他学着程野先前的动作,也抬起手背,去贴程野的脸颊。

    他拧着眉头,认真感受。

    说是测温,看里里的表情,更像是在施法。

    程野勾起唇笑。

    里里感受结束。

    向餐桌上的两个人汇报自己的检查成果,语气笃定:程野也发烧了。

    闻言,徐叔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他站起身,摸过桌上的温度枪,走向程野。

    温度枪对准程野的额心。

    滴的一声。

    显示盘出现一个数字。

    是什么?里里忙不迭探头去看。

    徐叔沉默一瞬,才出声:37.8,低烧。

    低烧?里里重复一遍徐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