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餐厅里的泪水与闪回的监控镜头（2）

    路奇彻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愕地看着这位仿佛瞬间被沉重真相压垮了的学姐。

    “…………事情……不是那天在小巷里说的那样……”小野寺的手慢慢放下，露出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地投向天花板暖黄色的筒灯，仿佛在凝望着某个遥远而痛苦的时空点。

    “诗织前辈失踪那天……是周日……”

    “……那天……白天我们是一起看了电影出来……”

    “也是像现在这样……中午……”

    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熟悉的卡座、铺着红格桌布的餐桌、墙上贴着的卡通食物海报，每一处细节都刺痛着她的神经，仿佛在重演那个命运的午后。

    “……在一家……像现在这样的……家庭餐厅……吃饭……”

    她的声音开始染上真实的、令人心碎的颤抖。

    “……我用前辈的手机……拍下我们两人的合照……”

    “然后……”

    她的呼吸猛地变得急促，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蜷缩，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击中要害。

    “……我不小心……不小心点到了屏幕……点出了屏保……”

    “屏保是……”

    她的声音哽咽了。

    “……是她和那个男人……雪村怜司的合影，手腕上的红绳小金锁……清晰可见……！”

    “……”

    “我当时……太震惊了……”

    “……就问了一句……”

    “……结果……她……”

    那日的情景清晰地在小野寺眼前重现，她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裙摆，声音因痛苦而扭曲变形：

    “……她就像……就像在谈一个……无关紧要的游戏！”

    小野寺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强烈的、难以压抑的痛苦和……嫉妒！

    “‘……啊，你看到了？他是怜司……我们正在交往，而且……已经上过床了。’”

    爱子和路奇都能感受到这句话背后那种刺目的、轻描淡写的残忍。

    “‘……所以？’她当时的眼神……甚至带着点……嘲弄？好像在说……看看，这才是我……”

    小野寺剧烈地喘息，仿佛当时涌上的那份巨大的失落和被背叛般的酸楚再度席卷而来。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滚落在没有颜色的脸颊，一滴滴沉重地砸在桌面上。

    “……我……”

    “……从我中学时……第一次看到她的钢琴演奏，我就一直憧憬着，不，是喜欢，她……所以……”

    她的声音彻底哽咽，泪水模糊了视线，巨大的负罪感和羞耻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当时……一定是气疯了……嫉妒得发狂……”

    她掩住嘴，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自白：

    “‘……这样的人……配不上你！诗织前辈……他不过是……’”

    “‘——闭嘴！！’”

    小野寺猝然爆发了一声尖锐的低吼！

    如同复诵着当时来自温柔前辈的猛烈反击！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充满恐惧，仿佛再次看到诗织当时那张被愤怒彻底撕碎的面容！

    “——‘你也是！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蠢货！’”

    “‘……以为我是一个好孩子？以为我是一个完美的优等生钢琴家？以为我是个无可挑剔的学生会长？！一个完美偶像？”

    小野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完全沉浸在过去的场景中：

    “‘……不是！不是！都不是！’”

    她用尽全身力气低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泣血的指控：

    “‘……现在你看到了……对！这才是我！！……这个下贱、肮脏、不知廉耻的人！……这才是真真正正、毫无伪装的……月岛诗织！！’”

    巨大的冲击和恐惧瞬间摄住了桌子对面的两人，恐怕还有当时的小野寺。

    “……”

    “我吓傻了……呆呆地看着她……”

    小野寺的头无力地垂落，散乱的发丝黏在满是泪痕的脸颊。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然后……前辈……”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可能散去的风。

    “……她就那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餐厅……”

    “…………连她的手机……都还在……我的手里……”

    “…………”

    她抬起湿透的眼眸，绝望地看向爱子：

    “……是我的错……”

    “…………是我……”

    “…………是我那些愚蠢的话……”

    “…………把她……”

    “……如果当时她没有跟我吵那场架……”

    “…………如果她没有那样生气地跑出去……”

    “…………如果……她带着她的手机……”

    泪水再次决堤。

    “……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出事的时候……她是不是……”

    “……是不是就有机会……”

    “……打电话……求救了呢？”

    小野寺梓终于泣不成声，仿佛打算将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用尽全部力气背负的自责和内疚，在这个嘈杂喧嚣的家庭餐厅角落，对着两个几乎是陌生人的后辈，彻底掏出来，任其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