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作品:《被怪物寄生后

    “程冥,程冥,这是什么感觉?”它好学的天分发作了,对宿主的身体异常好奇,非要把人叫醒来。

    意识回笼50%。

    什么什么感觉?程冥睁开眼,大脑空白,茫然盯着虚空里一点,艰难思索着,将注意力放回到自身的各个感官。

    终于,她感觉到哪里出了异样。

    意识回笼80%。

    伴随一声“你好像流血了”在脑海惊天动地的炸响,程冥噌地坐起,捂住腹部彻底清醒。

    意识回笼100%。

    她像尊雕塑在黑暗里呆杵了几秒,然后,一把丢开身上的被子,着急忙慌奔进卫生间。

    啪嗒!炽亮的灯打开,暖光从水波纹的压花玻璃后透出。

    “你受伤了?”小溟看她忙碌,菌丝帮忙东翻西找,还有话讲。

    “……”花费七八分钟收拾干净自己,程冥把生理用品包装袋丢进垃圾桶,无力地呢喃,“你每天到底在看些什么,不学常识的吗?”

    找出可能需要用到的保暖工具,她又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再往卧室折返。她的生理期不准,很多东西日常落灰。

    被宿主嫌弃,菌丝不语,只默默扒出手机。

    ……

    学完了。

    “好浪费能量。”小溟评价道。

    它对人类完全不高效的身体机制有点不满。

    程冥打着手电检查了床铺受灾情况,翻一翻摸一摸,好在小溟发现及时,没见到什么深色潮湿痕迹,她松了口气,重新躺回温暖的被窝里,“唔”地轻哼了声,不置可否。

    作为自然界少有的能随时发情的动物,灵长类这方面确实有些特殊,也有些麻烦,甚至在蒙昧堕化饱受污名的旧时代里,经血带给了人类女性不少苦难。正视、接纳并正确认识这种生理现象,是女性一场漫长的抗争史与必修课。

    幸运她有一个尽职尽责的好母亲,在最敏感的青春期也没有为此烦恼过。

    不过,小溟眼下似乎有些烦恼。

    “好饿。”它先抱怨一声,接着想了想,它道,“你现在很需要补充营养。要不然……”

    菌丝蠕蠕地移动,挤进她棉质睡衣缝隙,在往下方溜去。动作微小,但碍于神经信号迅捷灵敏的碰撞,0.01秒后,程冥从迷茫犯困到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它在想什么危险的东西。

    立刻,瞌睡都被吓跑了,她噌一下睁眼坐起来——

    “不准吃!”

    ……

    正值经期,大半夜又爬起来去了趟研究所储藏室找食物堵鱼菌的嘴,结果是第二天一早,腰更酸、腿更痛了。

    然而春日将尽,课题结项最忙碌的时刻,她还得努力干活。

    小溟用菌丝卷着热水袋藏在衣服下给她敷肚子,很是有点介怀她昨晚无情的拒绝,不高兴地嘟嘟囔囔:

    “明明有现成的……废物利用不好吗……”

    程冥从材料堆里挣扎出脑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自打上次那番有关体液的惊世骇俗言论后,她现在对它严防死守、严加看管,每次泡澡都得用发圈加发网牢牢固定住它们才敢放松享受。

    钻预定好的规则的空子,它最擅长了。

    被一语戳破,某鱼菌像只瘪掉的气球,不情不愿噤声了。

    程冥以为她已经把话挑得很清楚。

    然而,到第二天半夜,她又被一阵诡异的动静惊醒了。

    窸窸窣窣……咕叽咕叽……

    那触感太陌生,太怪诞,她几乎以为在做梦,浑浑噩噩不自禁间,她含混低吟了声,呼吸也有点变了,失去睡梦应有的节奏。

    却也正因为其触感之奇妙罕见,遂,存在感太强,完全不可能忽视。

    紧随发生的一系列动作,基本复刻了前一晚的步骤。

    意识回笼瞬间,程冥睁开眼,疑惑,呆滞,然后,她一秒弹起!像被针扎了一样,满身的刺然与悚然。

    大脑被混沌迷茫不可思议塞满,她在坐定后的很短时间内一动都不动,1秒,2秒,3秒——

    黑夜里房间一片死寂。

    像被家猫抓包的偷油耗子,菌丝们也没了动静。

    足足有半分钟,从震惊情绪里脱身的宿主,终于一声尖叫:“你在吃什么?!”

    “……”

    认罪是不可能认罪的。

    始作俑者保持沉默。

    于是,又成了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哗!被子掀开,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从卧室直冲向盥洗室,啪!灯打开,砰——咚!玻璃门被重重推平再反弹合上。

    程冥真是要疯了。

    她狂奔到卫生间洗手台前,啪地拧开水龙头哗啦啦放水,一手抓起自己的“头发”,看着末端微微发粘残余血迹,眼冒金星。

    “你一点不挑吗?”

    虽说同吃同住同睡同体,更加过分的事情也发生过,但这亲密程度、离谱程度、超前程度……对程冥来说还是过头了。

    这是正常人类能做得出来的事?

    显然不是。

    这鱼菌既不正常,也不人类。

    她开始手忙脚乱地在置物架上找适用的洗涤剂,那种绝望感好似从粘鼠板拎起了自家的猫。

    小溟嘀咕:“经血又不是什么脏东西……”

    脱落的子宫内膜,纯粹人体内部组织和一些体液、分泌物而已,干净无菌,当然和脏没什么关系,程冥的抓狂明显也不是指它不挑物件,而是不挑场合。这个位置太微妙了……往人身下钻对它来说是什么特别正经、特别光彩、特别值得炫耀的事吗?

    奈何,不受人类常规观念约束的怪物就擅长绕开限制找漏洞,不断挑战人耐受能力的下限。

    程冥气得头疼:“你有病?”

    本来腰酸胸口痛,被生理期激素裹挟着就容易情绪波动,现在更是憋闷得哪哪都不舒服了。

    “只是漏出来了,我不想你明天还要洗床单。”它有理有据地小声咕哝,“你的身体累,我也会觉得累。”

    “我谢谢你!”

    “不客气。”

    哗啦,程冥把大团菌丝摔进了蓄满水的洗手池。

    好赖话一点听不出来是吗?

    眼看着刚泡下去没一会,红墨水般洇开的痕迹就变得澄清无色——它是一点血细胞、一点营养物质也不放过。

    程冥抹去溅到眼前的水,艰难地呼吸,努力心平气和:

    “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是脏东西?”

    知道经期卫生有多重要吗?感染怎么办?

    “不会啊,它们很干净。”

    小溟亮出菌丝秀一圈,从水面下抽出来的绺绺丝状体更像黑色寄生虫了,活泼地晃晃。

    “细菌真菌都不可能在周围生长。”它头头是道,且胡搅蛮缠,“况且我也没有伸到里面去……”

    程冥听不下去了。

    她一巴掌将它们按进添加了洗衣液的水里,卷起无数白色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