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撞见

作品:《落魄的鱼目(强制 NP)

    榆暮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不敢动。

    如同一条在昏热里失水的鱼,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贴在皮肤里的。

    又重又闷的喘息声。

    呼哧呼哧。

    在耳膜里敲得刺痛。

    榆暮又试图屏住呼吸。

    然而被窝里很闷,热气灌在鼻腔里,一阵阵涨得她发晕。忍了几秒,终于泄了气似的,又轻轻吐出来。

    ……还是得喘气。

    榆暮在心里骂自己。

    那可是noah的亲哥。

    那个她第一眼看见就怕得要死的男人。

    榆暮闭上眼,脑子里浮现过clara递过来的那张照片时的场景——

    她当时的反应明明那么怕。

    怕到后来专门拜托邵纪洲去“说情”,让他替自己谈判,以便让那位看起来很有城府的男人放她一马。

    榆暮还没忘掉当时自己甚至还颤抖着问clara,她会不会被他咔嚓掉?

    ……怎么就又跟noah睡了?

    思来想去,也没个正经理由。总归是今天喝了点酒,头晕眼花,noah抱她的时候哭得很可怜,亲了几下就不想推开了。

    那会儿想的全是些没用的念头:反正都这样了、又不是头一次、没人会知道……

    现在,榆暮估摸着——

    大概率会。

    离被咔嚓应该不远。

    会是这样。

    会是站被对方撞见,目睹她最狼狈不堪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开口喊出noah的全名,让他滚出去。

    用最冷漠的语句,说出最可怕的话。

    榆暮并不清楚门外的对话持续了多久。

    一开始,她只能听见几句含混的男声。

    ——“……我只是在休息呀……兄长打扰到我和姐姐了……”

    ——“……胡闹……”

    ——“……你现在应该在自己的院子……”

    ——“……”

    noah的声音没了平时那种撒娇式的软劲儿,听起来懒洋洋的,敷衍调笑声,再拔高几句。她猜他一定是站在门口,肩膀微垮着,满脸无辜,但不耐。

    至于他哥,那个长相冷漠的男人声音,低低沉沉,很难分辨情绪。

    似乎是每一句都压着火气的。

    有那么一刻,榆暮甚至觉得门外那两个可能要动手。

    内室纸门上的光影晃了几下,什么也看不见。榆暮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背上全是因恐惧发热冒出的薄汗。

    榆暮无法分辨他们究竟在吵什么。

    没那个心思。

    她试着让自己别去想外面的发生的事,偏偏越是这样,越忍不住一遍遍乱想——

    要是等会儿有人进来带她走,被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办?

    会不会真的把她赶出去?

    还是像那些传言里说的那样,那个男人一句话就能让noah跟她再也不能见面?

    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一样能让榆暮安心。

    直到某个瞬间——

    ——“够了。”

    清晰的,冷漠的男声。

    一阵沉默。

    长得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沉默。

    榆暮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接着,是一阵杂乱脚步。

    有很多人在走动,有人似乎在拽另一人。

    衣料摩擦、木地板的“嗒嗒”声,间或掺着低沉的怒气。

    “……放开我。”

    “回去。”

    随后,又是一串更急促的脚步声。

    再一次寂静。

    榆暮屏着气,整张脸埋进被褥里,一根手指都不敢动。

    全身神经都绷住了。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

    几秒后。

    ——“砰!”

    世界彻底安静了。

    榆暮在被窝里僵了好一会儿。

    直到确定外头再无人说话,再没有脚步响动。

    她才像是被抽了线的傀儡,缓缓松动身体,慢慢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小截手指。

    榆暮侧着脸,探出半边红通通的脸颊。

    又等了几分钟。

    确认交谈声不可能再响起。

    榆暮终于整个钻了出来。

    湿黏的发尾垂下来,贴着她锁骨。

    她赤裸着,刚逃脱的极致闷热和自然温度相撞。

    ——确实都走了。

    等到回过神来,榆暮整个人开始发冷。

    该去披上件外套,或者随便什么衣服也行。

    榆暮手一伸,发觉自己还被那条衣带缠着。左手腕青红一片,稍一用力便火辣辣地疼。

    榆暮挣不开绑着的衣带,便干脆低下头,用嘴去咬。

    唇齿贴上那条细布,咬得用力,下唇被蹭出一道红。

    榆暮试着一下一下咬松。

    ……不行。

    noah系得太死了。

    含着那条打湿的衣带,榆暮气得眼圈发红,几次想放弃又舍不得松口,像是咬着自己的羞耻不让它掉地上去。

    ——混蛋。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

    真是个混蛋。

    太难堪了,她想。

    榆暮咬了好一阵,发现那死结半点松动都没有,反而被咬得越来越湿,沾着唾液打着死结,怎么扯都扯不开。

    榆暮索性放弃挣扎。

    算了,哪怕光着也得找点什么盖上。

    榆暮看向床尾。

    ——地上什么也没剩下了。

    被noah扯掉的衣物散在地毯边缘。那些布料零落一片,包括内衣在内。

    没一个完好的。

    榆暮怔了怔,咬住嘴唇,缓慢地坐起身来。

    动作太吃力,肩膀在抖,她背微弓着,白嫩乳房随着动作晃动。

    榆暮看见身上斑驳暧昧的齿痕,胸口也有,腹下也有。

    只好靠膝头蜷缩起来遮一点。

    她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实在没勇气照镜子。

    蜷着腿,榆暮小心翼翼地裹着薄被下去,脚刚落地就被那冰凉激得一哆嗦。

    身上的被子往下一滑,差点掉在地上,榆暮赶紧伸手去捞,结果又扯痛手腕。

    整个人踉跄了下,半跪在地,长发散开,呼吸急促。

    ……就这样,榆暮狼狈地去够眼前不远处那件被撕破的外套。

    ——就在这一刻,门被推开了。

    门轴发出一声极轻的响。

    榆暮整个人都僵住了,动作被定格在半空。

    此时的榆暮半蹲着,薄被落在臂弯,虽然刚好遮住下身,乳房却露出了一截雪白。

    空气里全是情欲收尾的余韵。

    湿热、狼藉。

    一秒、两秒……

    榆暮机械般地抬眸,看见门口站着的男人。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那。

    和服的下摆被灯光勾出线,肩宽腿长,整个人沉静如影。

    鹫尾律真。

    他们的目光,隔着几步的距离,对上了。

    ——瞬时,榆暮脸颊炸开似的发烫。

    什么都顾不上。

    整个人“砰”地一下跌在地上,榆暮慌乱地拉高薄被,把自己挡得死死的,头低下去,不敢抬,发尾滑到胸口,心脏跳得几乎撞出来。

    榆暮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一下比一下重。喉咙发紧,舌根苦涩,慌乱跟无措掺在一起。

    榆暮脑子里唯有一个念头:

    ——这人不是已经走了吗?

    可偏偏就是刚刚,两人安静地、毫无准备地、彻彻底底地对视了。

    时间如同停滞般。

    榆暮指尖抓着被角,不知道是该先抬头开口,还是该更用力地躲起来。

    可是,没用。

    ……

    完了。

    榆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