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怎么了？”

    正当欧阳御啸与净心对于突然喃喃自语一脸神秘兮兮的老头不知所措时，一道稍稍稚嫩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二人望向声源，见一个身着嫩绿衣裳，扎着两个小辫的少女从右侧的回廊跑过来。

    少女来到几人身边，一手抓住老头的胳膊弯，另一只手慢慢在他背上轻拍，柔声道：“爷爷，没事的，雨儿在这儿呢。”

    就这么拍了一会儿，老头才缓过来。

    他长舒一口气，眼神也渐渐明朗起来。

    欧阳御啸见此，问他：“老头，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惨然回道：“如二位所见，贾府，有不干净的东西！”

    “府内花盆时常自己移动，稍不注意就会砸到人，当然这不可怕，最可怕的还是厨房里的刀，会半夜自己飞出来。”

    欧阳御啸惊道：“这么诡异？”

    老头叹了口气，道：“许多下人被吓得不行，纷纷去请辞，我一个孤寡老头，带着个孙女，也不知道还能去哪儿，只能留在府中了。”

    原来如此，难怪这贾府房子如此阔气，下人却没见着几个。

    闹鬼的宅子，就算给再多银两，也没人敢在这儿呆呀。

    欧阳御啸听言，侧身看向净心，却见净心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并没有发现什么鬼怪踪迹。

    欧阳御啸会意，又接着问老头：“那你们这红罗是何意？”

    老头又是一声哀叹，脸上的褶子皱的更深，像是盛满了世间的无奈。

    “我家公子病危，老爷听某位方士所言，要公子娶一位辰年辰月辰日辰时的姑娘为妻，说是可以冲喜……”

    “扯淡！”

    老头还没说完，欧阳御啸就啐了一口，不禁骂出口。

    “冲喜明明就是一种陋习，结个婚就能让人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话，那玉皇大帝是不是娶了百八十万的老婆才能活这么久？”

    欧阳御啸双手叉腰，一副气急的模样。

    他以前就听过民间一些难以置信的习俗，譬如这个冲喜。

    说的是家中有人病危时，通过办喜事，比如迎娶未婚妻，来冲破家里的邪祟之气，从而让病危之人转危为安。

    然，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

    这种婚配的后果，多数是女子终身守寡。

    纵然没有夫妻之实，女子进了男方家门，再想改嫁，就得受到邻里的指指点点和无端唾骂。

    因而，冲喜对于女子而言，无异于刀山火海。

    欧阳御啸是爱玩没错，但也信奉的是你情我愿，从不玩弄人的感情。

    这一路上听了不知多少贾府公子的事迹，这样一个相貌丑陋又重症难治的人，他才不信姑娘是自愿嫁入贾府。

    必定是贾府强权逼迫，姑娘才会同意。

    有了这个念头，欧阳御啸对贾家的印象更是差劲。

    净心见他如此情绪，低声说了句：“别忘了正事。”

    欧阳御啸才稍稍收敛，随即让老头带他们去见贾家老爷——贾道德。

    老头带着二人穿过回廊，来到正厅。

    二人在门口就见偌大的正厅里面摆了两张八仙桌。

    桌子极大，但是却被各式各样的菜肴给摆满了。

    看上去极为丰盛。

    靠里的八仙桌坐着八个人，向外的一张，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

    再观那几位的表情，各个浓眉紧缩，愁云惨淡，像是来哀悼的。

    老头先一步进屋，走到里侧的八仙桌旁，对一位身着暗红绸缎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说了几句。

    说话时，老头手还指了指欧阳御啸和净心二人。

    中年男子微微打量二人，随即点了点头。

    而后老头回到欧阳御啸身边，告诉他，贾老爷已经答应让他二位留在贾府驱邪。

    不过此时新郎新娘拜完堂正在新房举办仪式，待会儿还要出来给各位宾客行拜见礼。

    让二人在此稍坐，等所有仪式完毕后再说。

    欧阳御啸也不客气，刷的坐在离他最近的一张凳子上面。

    净心也跟着坐在他旁边。

    这一桌其他的宾客见此，也没有搭理，依旧一副忧愁的模样。

    这气氛着实诡异。

    且不说贾家如此大的家业，喜宴只摆了两桌而且还没坐满不说。

    光是这些宾客的表情，也是够耐人寻味的。

    一桌子好菜，动筷的人也极少，多数人只吃了点花生米。

    就好像桌上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蚯蚓虫子之类。

    突然，门外穿来一道声音。

    “新郎新娘行拜见礼咯。”

    就这么一句话，欧阳御啸就见旁边那位大婶就被她自己刚刚丢入的花生米给呛到了。

    她一脸的恐惧惊慌，欧阳御啸见了，倒有些好奇。

    究竟是何缘故，让她如此害怕？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走在前头带路的，是个喜娘。

    后面跟着并排进来的，是换好妆的新娘，以及——

    带着面罩的新郎。

    红色的面罩遮盖了新郎的脸，仅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极大。

    乌黑的瞳仁外的眼白部分尽数被红色浸染。

    像是在一盘红色血液里面放了一颗黑色棋子。

    没被面罩遮住的眼睛周围的一小圈皮肤呈一种可怖的青绿色，上面还密密麻麻的长满了化脓的小疙瘩。

    他佝偻着身子，像个小老头一般。

    欧阳御啸光是看了一眼，手臂就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悄悄移开眼，默默咽了咽口水。

    身上的鸡皮起了一层又一层。

    他明白这些宾客的为何如此表情了。

    任谁见了这新郎的面孔，都会吓得毫无食欲的。

    也总算明白，来时问路的路人，真的没有夸张。

    贾府公子长的，确实有够尼玛吓人。

    “呵……”

    欧阳御啸正暗暗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陡然听见一声轻笑。

    抬头，只见右手边坐着的净心勾起嘴角，正对着他笑。

    从净心的角度看，欧阳御啸滴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双手紧张的抚摸手臂像极了被吓得炸毛的小奶猫。

    因而，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听到欧阳御啸耳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只道是净心在看他笑话了，赶忙松开手，端正坐在凳子上，极力掩饰心中的不平静。

    新郎新娘在贾老爷那桌敬酒拜礼，挨个拜见后到了欧阳御啸这桌。

    隔着老远，欧阳御啸就闻到了新郎身上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是一股极浓的香料味，不过在浓厚的香料味道之下，还有一股腥臭的气息。

    他瞬间明了，这股香料，定是为了掩盖新郎身上腥臭气息的。

    再观新娘，五官端正，皮肤白净，一副好人家女儿的模样。

    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了许久。

    欧阳御啸不禁为她叹息。

    这新郎如此德行，确实为难她了。

    新人给各位长辈敬酒完毕后，来到欧阳御啸身边。

    新郎贾寒微，自小样貌丑陋，较少与各位亲戚来往，新嫁娘刚进门，更是不用说。

    因而，两位新人都不知欧阳御啸与净心是何人。

    但想着愿意前来的都是亲朋好友，也就没有多问，直接给欧阳御啸倒上了酒，以表敬意。

    另一桌的贾道德看着，本想解释，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儿子能结婚实属不易，来者皆是客。

    再者，看门的老李头说这二位是前来驱邪的仙长。

    若他们真有本事，能够驱除寒微身上的邪魔，这杯酒，倒也是值了。

    欧阳御啸因着先前的猜测，对贾府颇有微词，不过想到要从贾府找线索，那必然不能与贾府闹僵，便接过新娘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