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这场诡异的婚礼在午饭过后就提早结束了。

    原本还有些“侍筵”、贺郎酒以及闹洞房类的民间习俗，皆因新郎的特殊性，给取消了。

    不过，这也正好趁了欧阳御啸和净心的心意。

    待到宾客们都离开贾府，贾道德才有空与二人一叙。

    因着正厅摆着两张八仙桌还有待清理，贾道德便邀请二人前去书房。

    书房位于后院一处偏僻安静的花园边。

    贾道德坐在平日里看书、查看账簿的位置上，及膝的几案上放着老李头孙女李小雨端过来的茶水。

    “听老李头说，您二位是游历四方的仙长？”

    欧阳御啸轻笑，回道：“仙长不敢当，不过是略微懂一些皮毛而已。”

    别人说这话可能是谦虚。

    但对于欧阳御啸这种爱出风头，有才财一定要外露的人来说，他说皮毛，那真的就是皮毛，丝毫都不带夸张的。

    甚至于这皮毛，还有貂毛跟狗毛的区别。

    不过这贾道德哪里晓得。

    他唯一的儿子，贾寒微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药石无医。

    只怕这贾家这一代就要断了香火。

    所以，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

    眼下这二位说有办法，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仙长可知，我儿得的究竟是何病？”

    欧阳御啸回想了一番那贾公子的模样，在脑内搜寻一遭，根本无法与之前知晓的病理对应的上。

    正想胡诌一个，就听得旁边的净心开口，问那贾道德。

    “令郎是何时出现这种症状的？”

    贾道德回：“出生时就有些奇怪，不过当时只是皮肤黑了些，我们也没当回事。”

    “后来，年纪越长，皮肤就开始溃烂，脑子也不同于常人，痴痴傻傻的，时不时就会犯精神病。”

    “最近更是严重，全身开始长脓包，皮肤也变得青黑，府中好些个下人都被吓得回了家，犯病的时间也越来越接近。”

    说到这，贾道德重重地叹了口气，双手交叉，无措地摩挲。

    欧阳御啸听着他的描述，也皱紧了眉头，有些嫌弃地撇着嘴。

    他想，若是全身都是那种可怕的脓包，那得是多么恐怖的事啊。

    难不成是被癞蛤蟆附身了，又是绿皮肤又是疙瘩的。

    不过这癞蛤蟆的身上的疙瘩好像也没有化脓吧。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种新型的皮肤病？

    但是他看这贾道德一身皮肤跟抹了油似的亮堂，何以儿子会得这种病？

    净心沉思了一会儿，问那贾道德。

    “请问，令郎后肩上是否有一块红色胎记，形状犹如一个骷髅头。”

    贾道德一听，猛的站起身，大惊：“你怎么会知道？”

    他身体肥胖，起身的时候动作幅度大，把几案撞得摇摇晃晃，上面装着茶水的杯子哐当几声，倒了出来。

    水流流向几案的边缘，朝着欧阳御啸所在的方向滚滚而去。

    欧阳御啸怕打湿衣裳，赶紧起身。

    并无奈地自嘲：“哎，长得太好看就是种罪过，连水都逃不过我的致命吸引，纷纷像我奔来。”

    贾道德这才注意到自己碰倒了茶水，胡乱拿了旁边几张空白的宣纸抹了抹桌子。

    “对不住了这位仙长，等会儿我让下人再送些茶水过来。”

    说完又接着道：“刚才是我太着急了，不过这位仙长是如何得知小儿身上有红色骷髅印的？”

    净心回道：“我也是只是根据你的说辞推测的。”

    贾道德又道：“那么仙长是知晓这是何病咯？”

    净心点了点头，又微微摇头。

    “准确来说，这不是一种病。而是——”

    贾道德瞪大眼睛：“而是什么？”

    欧阳御啸也有些好奇，他把凳子搬到净心的另一侧，坐下，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这是一种天罚。”

    贾道德不解：“何为天罚？”

    净心问他：“我二人在路上听人说，贾府祖上是土夫子出生，不知可有此事？”

    此话一出，贾道德脸上的肥肉霎时都跟着情绪垂了下来。

    显然有些不悦。

    “你若是不说，令郎的病我们也无可奈何，不如看下别人能不能医治吧。”

    见贾道德不语，欧阳御啸又开始了威逼利诱，佯装要走。

    贾道德赶忙拉住他，急道：“仙长莫走，我说，我说。”

    “我这祖上确实是土夫子出身，不过从我父亲那代开始，我们就不干这缺德事了。”

    净心道：“那你们贾府有没有做过偷盗尸体之举？“

    贾道德大惊，慌忙摆手：“不不不，我爷爷虽是土夫子，却也是个有道德的土夫子。“

    “别说尸体，就连墓主的棺木那也是不敢去碰的，只是盗取一些陪葬品而已。“

    净心盯着贾道德，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撒谎，便说道：“令郎身上的印记，叫做五世孽印，是因为祖上做多了孽事，报应在了这一代的身上。”

    “而且，这天罚，通常也伴随着破财、走霉运，你贾府现今的发生的诡事不是鬼怪作孽，全然是因为上天对贾府的惩罚。”

    五世孽印？

    欧阳御啸看着净心，心道该不会跟他一样，胡诌的吧。

    他可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天罚。

    估计是刚才路上听到路人说的报应，所以随便扯了个报应的说法吧。

    可她说的孽印与贾寒微身上的印记一致？

    这又是为何？

    难不成真有什么五世孽印？

    那这上天也算是公平。

    所谓因果报应。

    有因必有果，善恶终有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贾道德听完，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他那浑身是膘的身体，重重地跌在凳子上，好在凳子比较结实，不然肯定得摔个屁股蹲儿。

    他内心极为不平静，心跳躁动不已，胸膛起伏的波动极为明显。

    贾寒微身上的，若是病，还能治，真要是天罚，惩罚他们祖上做的缺德事，这可如何解？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急切：

    “那，请问仙长，可有破解之法？”

    净心说道：“我也只是在古籍上面看过此种天罚，里面虽有记载破除之法，但一切皆是书本所言，我不可保证其是否真正有效。”

    贾道德再次起身，来到净心面前，双手抱拳，鞠躬行礼：“还请仙长相救。”

    此番情形，净心也不好推辞。

    “那你去准备好银针、镊子、朱砂、笔，还有，让人烧一桶热水来。”